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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马心急如焚,却是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电台一旦被发现,他做好了以死相搏的心里准备。

一把椅子放在地板上,巡捕抬腿上去站定,双手抹开检修口的挡板,将头伸了进去……

“到底有没有东西……?”

在下面扶住椅子的巡捕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仰脸斥问道。

站在椅子上的巡捕,先是没有理会,而是低头瞥了同伙一眼,顺势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手电筒,再次伸头在检修孔里打量了一番,然后才跳下椅子,拍打着衣袖上的灰尘,没好气地回道:“有个屁!”

奇怪,检修孔里的电台不见了?

小马暗自吃惊了一会儿,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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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有自己人在暗中相助?

这个人会是谁呢?

小马不敢多想。

但好在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家重新回到院子里。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但五个人还不能获得自由,还得需要带回巡捕房,做进一步的问询。

等到身份和来历全部核实清楚了,才能被释放。

如果身份不明,或者来历不好核实的,需要当地的亲戚或者朋友作保,也可以释放出去。

小马被巡捕房带走了。

只是,突然出现这个突发事件,自己就无法按照约定,在8点30分那一刻,在“鸿儒”书店里与组织接上头。

此刻,时间已经到了8点钟。

被限制人身自由的小马,心里再次焦急了起来,但也无计可施。

与此同时。

鸿儒书店里的老板顾慎之,早早地就在书店的书架之间来回踱着方步。

他时不时地在佯装规整书籍的同时,眼睛却在偷偷观察着进入书店的顾客。

他期待着有一位提着皮箱子的年轻人,能上来找他对上暗语,完成接头任务。

这次接头任务太重要了,也太需要了,丝毫不能耽搁和马虎。

因为电台和发报员都是沪市红党目前最迫切急需的。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8点30分很快到来了。

顾慎之没有等到前来接头的人。

按照规定,如果再过去5分钟,接头人还是没有出现,顾慎之就必须且立即向舅妈汇报书店里接头失败的情况。

然后由舅妈决定,是否采取紧急避险措施,同时派人暗中打探接头人是否被秘密逮捕。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

书店显眼处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只西洋座钟,此刻发出的清脆的秒针拨动声,时刻牵动着顾慎之的心弦。

很快,五分钟时间再次消失殆尽,一切如旧,还是没有人前来接头。

顾慎之仍是心有不甘,硬是冒着风险,内心擅自决定,再次等上25分钟,直到9点整。

这25分钟,真是度秒如年。

直到书店里的挂钟清脆地响了九下,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向书店内的隐蔽套间,播出电话向舅妈汇报这里的情况……

就在刚才不久,舅妈从自己手中掌握的另一条线,得知了小马被巡捕房带走的消息。

但为了顾慎之的安全,按照组织规定,书店内的所有人员必须立即撤离。

所以,他还是立马下了指示,鸿儒书店马上关门,并贴上告示。

以老板回乡下“探亲”为名,暂时休整几日,规避风险。

书店余下的善后工作,由顾慎之安排下线,日夜暗中守望书店门口的异动。

而查找和打探接头人小马的下落,由舅妈另行统筹安排。

……

于此同时,也就是上午9点钟。

法租界,薛华立路,中央巡捕房。

在四楼东端,一间宽敞且豪华装修的办公室引人注目。

办公桌案头一侧,陈设着一尊一尺高的黑尾金色公鸡雕塑,呈现引颈长鸣之姿。

另一侧,与之对称的位置上,矗立着同样高度的国旗小立件,彰显着主权与荣耀。

此处即为巡捕房最高领导者,董事欧文的办公地。

欧文平时很少来这里处理公务。

他总是喜欢待在自己的安乐窝里,在愚园路的双龙坊高档别墅里窝着。

如有事情,总是喜欢通过电话接听郑啸林的工作汇报,或者通过电话向巡捕房下达指示和命令。

故而,巡捕房的日常运转,都是通过郑啸林传达和布置下去的。

这种情况,也仅限于一般普通的治安案件,或者是不带有政治色彩的刑事案件。

只要是涉外的,特别是与日本人沾上边的,欧文就得亲自指挥和处理了。

显然,这种情况在过去不是经常遇到。

但是,最近几年,日本人在沪市的动静闹得越来越大,非常强势。

日本人早就有想染指法租界的趋势。

所以,法国佬能否继续占有和维持自己在沪市的“安乐窝”,他们不担心中国政府,却很在意日本人的脸色。

这一点,法国佬当局,包括欧文,心里都非常清楚和明白。

伍德虽是黑人,但毕竟也是法国人。

他的死虽然蹊跷,但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这对于傲慢的法国人来讲,面子似乎更重要一些。

这不,冲着黑人伍德的死,欧文不得不匆忙地离开别墅,一身戎装,前往办公室里来处理善后事宜。

就当他刚刚在办公室里坐定,还没有来得及摒心静气,就听见了门外咚咚的脚步声。

“报告!”

一道非常熟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入耳膜,郑啸林来了。

“进来!”

郑啸林推门而入,面色略显紧张。

进屋后,他给欧文匆匆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军礼,就着急的说道:“报告欧文先生,华界警察局的余局长在楼下等着要面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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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独醒?”

欧文知道此人,自己甚至和他一直联手做着一些肮脏的生意。

但也只是通过郑啸林出面运作,两人从未因私事见过面。

即使以前因公事而照会过,但彼此之间也从来没有私底下的交往,彼此之间更不会见面交谈生意上的运作,因为肮脏的生意见不得光,彼此都要避讳。

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来求见自己是意欲何为。

“是不是生意上出现了什么差错?”

欧文看向郑啸林的眼神有了一丝异样,觉得他不应该冒冒失失地把火引到自己的身上。

而应该主动地去平息事态,担起责任来。

更不应该把“合伙人”带来见他。

毕竟,肮脏的生意是见不得光的,一旦遭到媒体的曝光,他虽是法国人,也不能独善其身。

郑啸林是一个老江湖,善于察言观色。

他从欧文的眼神之中嗅出了一丝不信任的味道。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有的只是欧文从自己的手里接过分红的“小黄鱼”时,对自己的夸赞和能力上的认可。

“欧文先生误会了。”

郑啸林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但说话还是不太自然和顺畅。

“我们的生意运作的很好,没有出现差错,即使有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摆平的,绝对不会牵扯到您的。”

郑啸林的一番保证,打消了欧文的猜疑和担忧。

此刻,他的脸上又重新露出了一份欣赏和信任。

欧文从老板椅子上起身,步履沉稳至酒柜前,从中取出一瓶红酒及两支高脚杯。

紧接着,他为郑啸林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红酒,其中一杯呈递给郑啸林。

郑啸林恭敬地接过红酒杯,礼貌地表达谢意,随后借机拭去额头上细微的汗珠,力求使自己保持平静从容。

“郑先生,这是产自波尔多的陈年佳酿,是我的老朋友老查理刚刚派人送过来的,你也尝一尝。”

其实,郑啸林心里急的要死,根本没有心思去品尝手中的佳酿。

余独醒还在下面等着答复呢。

但为了显得自己一贯如常的持稳,也只好是咽下到嘴的话语。

择机再汇报。

“说吧,余局长不是因为私事,那他有什么公事要来协调吗?”

欧文已重新回坐到座椅上,悠然自得地轻抚着手中的高脚酒杯。

“欧文先生您忘记啦,被我们关押的案犯陈默群是他的副局长。”

“你说什么,陈默群是华界警察局的副局长?”

欧文获知这个消息,猛然坐直了身躯,硕大秃顶的脑袋本能地往前探着,他显然是吃了一惊。

“是的,陈默群是他的一个副局长。”

郑啸林轻点着头,悠悠地重复道。

“按理说,一个副局长,身份尊贵,衣食无忧,他怎么可能会是杀害一个普通海员的凶手呢?”

欧文眨巴着眼睛,轻轻摇动着手中的红酒杯子,伴随着一个劲地摇头分析,自言自语道。

“是啊,我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郑啸林顺着欧文的思路,缓缓地走向欧文,并弓腰低声提醒道。

看来,伍德的死果然没有那么地简单。

一边是日本侨民,一边是华界警察局的副局长,双方都牵扯进了伍德的案件当中。

这好像不是属于简单的涉外案件了,其复杂和棘手程度,已让欧文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味道。

这种味道,像杯中的红酒一样干涩,透着暗香,让人着迷。

只是红酒能让人心旷神怡,而这个案件则会带来无休止的纠缠及麻烦。

欧文陷入了沉思。

办公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欧文先生,余局长还在下面嚷着等着您的会见呢,您看……?”

郑啸林再次低声提醒着欧文,面露期待地提醒着。

“你下去叫他上来,你再告诉下面的人都给我精神点,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上来打扰我,也包括你。”

欧文猛然仰起脸来,朗声朝郑啸林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