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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家和甘家不对付这件事……

孟昔昭还真是没什么感觉。

除了在他外放的事情上, 甘太师横插一脚,非要把他流放到秦州去,其余的时候, 他几乎看不到两家产生什么冲突。

因此,思索再三, 孟昔昭决定, 还是两手抓,都问问, 然后看谁知道的多。

孟昔昭先去找孟夫人,后者一早上起来, 正在对镜梳妆, 孟府也有请安的规矩,但不定时, 媳妇用不着凌晨天没亮就过来跪着,而是只要早饭之前,过来问一声好就行了。

身后的丫鬟给孟夫人梳头, 县主站在一旁, 一边替孟夫人找合适的簪花,一边跟孟夫人说小话, 两人声音都不大, 说到好玩的地方,还会互相笑笑。

见到孟昔昭过来, 县主只是对他微笑致意,孟夫人却挑起眉,揶揄道:“宁娘, 去看看,莫不是天上下红雨了, 不然我怎么看着,是二郎来请安了呢?”

孟昔昭:“…………”

县主但笑不语,孟昔昭一脸不大高兴的走过去,“阿娘,我来看你,你还调侃我。”

孟夫人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重新看向面前的铜镜,一面打量自己的发型,她一面问:“说吧,又要多少银子?”

孟昔昭:“……我不是来要银子的,阿娘,我如今也有钱了,陛下之前赏我的农田与庄子,后来又赏了我许多的金银,昨日还赏了我南诏的战利品,单单说我挑的那个玉石床面,那就是无价之宝啊!”

孟夫人轻呵一声:“此类物件你外祖父家里有三个库房,有何用?全是御赐之物,不能卖,不能使用,还必须时刻检查保养,若哪里损坏了,还要担惊受怕,生怕被人发现了,告到皇帝那里,你这是挑赏赐呢,还是挑祖宗啊?”

孟昔昭:“……”

他噘噘嘴:“这是战利品,能收获它们,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反正我是要用的,昨日,我已经铺到自己床上了。”

孟夫人:“…………”

她转头要生气,县主见状,连忙道:“阿娘,南诏的物件,用了便用了,又不是从咱们大齐的皇宫库房拿出来的东西,就是陛下自己,也不会在意。”

看在儿媳妇面子上,孟夫人不跟他计较了,转而问:“那你今日是做什么来的?”

孟昔昭连忙讨好的笑笑:“阿娘,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不知你还记不记得甘老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孟夫人一下子黑了脸,手里拿着玛瑙耳坠,咔的一下拍在桌面上,玛瑙坠子应声而裂。

“老虔婆!”

孟昔昭:“…………”

县主:“…………”

孟夫人先骂了一句,然后才狐疑的看向孟昔昭:“你提这个老虔婆干什么,她都死了六年零九个月了。”

孟昔昭:“……”

阿娘,你记得也太清楚了点吧!

擦擦额头上的汗,孟昔昭赶紧道:“这不是我日后便要经常上朝了吗,我又要做应天府尹,咱们应天府,最得罪不得的家族,便是甘家啊,所以我想问问,甘家的过往和底细。”

孟夫人盯着他,不答反问:“过往和底细?问过往和底细,你不问甘太师,问他老娘作甚,便是问他家底,也应当问他祖宗,或是他爹,他那个只会损阴德、如今正站在十八层地狱里熬日子的老娘,能有什么值得你探听的底细,你想问的是底细,还是她经手过的某件缺德事啊?”

孟昔昭:“…………”

他面容僵直的看着孟夫人,孟夫人不错眼珠的盯着他,显然是不准备放过他了。

阿娘变聪明了。

或者说她一直就这么聪明,只是现在开始计较了。

默了默,孟昔昭只好说了实话:“听说甘老夫人活着的时候,甘家女眷都是由她掌控,甘太师也是对她唯命是从,那当初甘贵妃定亲、毁亲、又进宫,我寻思着,应当也与她有些关系。”

孟夫人脸色一变,连一旁的县主都诧异的看了过来,当家主母就是这样子的,这应天府的大事小情,她们不比男人知道的少。

孟昔昭还以为自己要挨骂了,毕竟甘贵妃三个字,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禁忌,只有甘太师能毫无遮拦的提起,别人要是提了,就是两个字,找死。

他垂着头,等待着来自亲娘的河东狮吼,谁知,孟夫人只是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抿着唇转回身,把刚刚拍碎的耳坠,又胡乱装回了妆奁当中。

她说道:“我不知,还在国公府做小娘子的时候,我与甘家便没有来往,她家的小娘子都怪,一个个贤妻良母过了头,还没出嫁呢,就端起夫人的谱了,若不是后面出了那档子事,我也不会与她家发生牵扯。此后也没人敢在我面前提他们家了,一提,我就犯恶心。”

没从阿娘这里得到答案,孟昔昭挠挠头,就出去了,而县主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孟夫人,又看了看孟昔昭出去的背影。

她对孟夫人说了句:“阿娘,我先回去了,用饭时再过来。”

孟夫人看她一眼,眼神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息,点点头,她说道:“去吧。”

县主提裙跑了,虽说已经为人妇,可因为整日都和大郎、娇娇相处,府里也没人拘着她,哪怕故作成熟,可好多时候,她还是会暴露自己小丫头心性的一面。

孟夫人轻笑一声,等再把头转回来,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她又叹了一声。

儿女都是债啊。

…………

外面,孟昔昭正琢磨着是要出去吃早饭,还是在府里吃完了,再出去,后面,县主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二郎!”

“二郎,同我去东院。”

孟昔昭疑惑的转过头,但还是跟着县主走了。

孟昔昂一早上就去御史台点卯,这院子里就县主一人,坐在前堂,县主也不废话,直言道:“二郎,我知道甘贵妃的事。”

孟昔昭:“…………”

他惊了:“嫂嫂是怎么知道的?”

县主笑了笑:“甘家三房的庶女,是郡王府的侍妾,此女很能折腾,我母妃对其十分痛恨,平日里爱说她的闲话,一来二去的,总会提几句甘贵妃。”

孟昔昭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这甘家到底是多能生,怎么哪里都有他家的闺女啊!

默默把惊掉的下巴又合上,孟昔昭连忙问:“那嫂嫂知道什么?”

县主默了默,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二郎你究竟想打听哪一方面,你是不是猜测当初甘贵妃与陛下相遇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据母妃所说,并不是,甘贵妃进宫前,六礼都走完一半了,被陛下看中之后,她不得不进宫,在家里还闹呢,跟她定亲的那户人家,听说父母认了,但那男子却不认,也想闹,只是后来被甘家人摆平了,甘贵妃进宫当月,那一家人就去了明州府,在当地做水师提督,陛下也是自知不占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家在沿海一带一家独大。”

叹了口气,县主又说:“可惜,他们自己不知死活,竟然收受东瀛海盗的贿赂,在海盗屠杀了一整个小渔村之后,还打算替他们遮掩,此事上达天听,他们一家就完了,男斩首,女充入官妓,其实,本来不用罚这么狠,但陛下对他们家心里一直有疙瘩,这才用了重典。”

孟昔昭:“……郡王妃连这都知道?”

他深深为自己的偏见感到羞愧,他以为皇室女子都是在后宫待着嗑瓜子,谁知道,人家对前朝的事也知道的门清啊!

县主愣了一下,然后笑笑:“哦不,这些不是我母妃打听来的,是我父王告诉她的,陛下与我父王还算是亲近,天寿二年的时候,陛下经常邀请我父王进宫与他下棋,出宫游玩,多数也都是我父王陪着,只是后来,渐渐的就不找他了。”

孟昔昭一边消化,一边缓缓点头,过了一会儿,他问:“嫂嫂,那家人姓什么?”

县主眨眨眼:“姓平,祖上书香门第,出过两任宰相,甘贵妃定亲这一房,走武将的路子,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说不定如今的骠骑大将军就换人了。”

孟昔昭敬佩的看着她:“嫂嫂,你比我大哥厉害多了。”

县主微微一笑:“大郎之前都是读圣贤书,学问做得好,可这为人处世,确实是单纯了些。无妨,二郎不必为他担心,撞过两回墙,他就学会谨慎了,我也会在一旁辅佐他,教他怎么不动声色的,去搜集别家事。”

孟昔昭:“…………”

娶妻娶贤,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四个字的含金量了。

不过,你们夫妻俩真的不打算换个行当吗,为什么非要往情报头子上发展啊?

县主知道的就这么多,孟昔昭得到自己想要的,就高兴的站起来,对她道谢,顺便道别,从始至终,县主也没问过他,知道这些究竟是要做什么。

垂着眸,她没有立刻出去吃早饭,而是饮了一口清茶,想着曾经在王府的岁月。

她母妃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命苦,嫁进郡王府五年,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三个都没养住。后来生了她,好不容易养大了,却也伤了身子,不能再怀了。

父王倒是不嫌弃她,还让她继续做王妃,可府里的侍妾,每一季多一个,就这,外人还夸她父王,是个情深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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