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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们都长大逐渐明白过来时,兄弟之间的隔阂早已不可调和。

不过如今再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下车时宁知远四处打量了眼,好几年没来,这里依旧是老样子,仿佛定格在了时间的某个刻度里,年复一年,始终如故。

来迎接他们的是岑胜礼的一位堂兄,他俩叔伯辈的人,这些年一直是这位堂伯帮忙看顾打理这座老宅。

对方帮他们将行李拿进去,岑致森跟人说了几句话,表达了谢意,等人离开,他们才一起走进去。

知道他们要过来,这边院子里提前点了灯,进门宁知远先闻到了幽幽花香,确实是记忆里的味道。

他们沿着廊下走过去,那株香樟就在后院的庭中,苍虬葱郁,正值花期,娇嫩细白的花朵一簇又一簇堆满枝头,芳香扑鼻。

今天是十五,月色很亮,花枝间投下的月影便也格外动人,妖妖娆娆的,随着夜风摆动。

宁知远停步在廊下抬头看了片刻,身边岑致森问他:“跟以前看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这树好像没有那么高了。”宁知远说,以前总以为遥不可及的,如今似乎伸手就能触碰,确实不一样了。

岑致森笑了笑:“嗯。”

“似乎也没有以前看着那么粗壮。”宁知远接着说,有些不确定。

“想不想再测一次?”岑致森提议。

宁知远想起小时候他们一起牵着手,试图将这株香樟围住的滑稽模样,唇角上浮:“明天白天再说吧。”

他说着回头看向身后,是他和岑致森从前在这里的房间,都亮着灯,提前收拾出来了。

视线扫过,宁知远问:“你们过年来的那次,岑哲住哪里?我那间吗?”

岑致森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触及他的目光,笑了:“没有,还有别的房间。”

他知道宁知远的意思,他俩的房间中间那面墙上有一扇很大的窗户,小时候宁知远怕黑,岑胜礼特地让人将房间设计成这样。

那时他们几乎每年暑假都会过来这边,很多次宁知远白天跟他闹了别扭,半夜醒来照旧会翻窗去他房间,跟他挤在一张床上睡。

那是只属于他们的回忆,不想别人参与,无论是谁。

宁知远看回前方,嘴角的笑意更显,大约是满意他这个答案的。

说了几句话,岑致森先回房收拾行李,宁知远独自又站了片刻,走去那株香樟树下,在那里的石凳坐下,那些月影便也爬到了他身上。

情人节的那个夜晚,岑致森给他打电话时,或许就坐在这里,和他看着同一片月色。

宁知远闭上眼,任由自己被这里无处不在的夜风、浮动的幽香,和那些斑驳月影包围。

岑致森推开窗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宁知远坐在香樟树下,闭着眼,沉醉风月里。

岑致森的目光停住,想起前几天看过的书中提到的一句诗——

「我不属风月,风月比我痴。」

自认与风月无关,却又为之意乱神迷,而宁知远这个人,便是风月本身。

名为爱的感觉,就在那一念之间,终于确信。

到这一刻他才清楚意识到,他一直在羡慕别人的,究竟是什么。

宁知远睁开眼,遥遥望过来。

岑致森站在窗边,始终凝视着他,他们隔着半个庭院对视,望进对方的眼底。

宁知远起身走过来时,岑致森依旧有些怔神,直到宁知远停步在窗前,含笑的眼睛里清晰映出他的影子:“岑致森,你刚是不是在发呆?”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岑致森露出这种近似恍惚的神情,很稀奇。

岑致森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又想起了一句很土的情话,——今晚的月色很美。

柔和月色在宁知远的眼尾晕开,确实很美。

岑致森忽然笑了,很轻快的笑,发自肺腑。

宁知远不解:“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微微摇头,“知远,你刚坐在树下,在想什么呢?”

“想你当时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样。”宁知远诚实说。

岑致森:“你觉得呢?”

“二月天,坐在院子里怪冷的。”宁知远也笑道。

“嗯,”岑致森认同说,“确实挺冷。”

“岑致森,”宁知远的嗓音微扬,“很晚了,睡觉吧。”

有一瞬间,岑致森甚至觉得宁知远这话里有暗示和邀请的意思,但宁知远的眼神过于坦荡,确实只是提醒他该休息了。

“还要我开着窗睡吗?”他故意拿小时候的事情揶揄宁知远。

宁知远睨了他一眼,推开了旁边那扇房门,走进去,走到了两间房之间的窗户边。

岑致森也过来,依旧是一个在窗这边,一个在那边。

岑致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宁知远不紧不慢地将窗户推过去,说着:“哥,我二十八了,不是五六岁的小孩。”

岑致森:“嗯。”

宁知远笑着示意:“你睡觉吧。”

岑致森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也有笑,直至窗户在他们面前彻底阖上。

窗纸上映出对面人的影子,宁知远笑看着,轻声说:“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