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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愿意的。

因为这五个字,俞心桥这顿饭几乎没吃出味道,脑袋里除了迷茫别无他物。

吃完回去的路上,他才想起问:“那我去你们律所,为什么不找你当私人律师?”

他的事业重心刚转移到国内,在国外的那套做事方法不能照搬,需要适应本土做出一些改变,因此找一名国内律师作为代理,负责解答法律问题、评估后果和风险,便成了重中之重。

“我是刑事案件律师。”徐彦洹回答说,“而且我入行时间短,资历不够。”

——那你工资多少,够还房贷吗?

这样问实在很没礼貌,俞心桥忍住了。

他摸出手机,点开梁奕发来的律师资料。

姓邢,35岁,从业十年,从姓氏和发际线就能看出业务能力出众。

不过这些律所难道都不给新人锻炼的机会吗?俞心桥开始琢磨,客户是他老同学,不就等于是他拉来的生意?

或者至少给点分红吧?

回头得向邢律打听一下。

把俞心桥送到家,徐彦洹就回律所去了。

意识到他赶回来就为和自己一起吃午饭,俞心桥有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

给刺猬喂食的时候,他向这世界上可能除了没失忆的俞心桥和没长嘴的徐彦洹之外的唯一知情者打听:“宝贝,能不能告诉我,我和他婚后是怎么相处的?”

他吸取了昨天一下子问太多让人无法回答的教训,这次只问了一个。

不过刺猬并不买账,看着俞心桥不作声,鼻头嗅来嗅去。

夹起一条面包虫,在它面前晃一下,俞心桥威逼利诱:“回答我,就给你好吃的。”

刺猬凑上前却没吃到东西,浑身的刺都炸开了,发出呼哧呼哧的的不满声。

俞心桥没办法地把面包虫送到它嘴边,看他抱着食物吧咂吧咂地啃,心说这小刺猬名字倒是没取错,和人类洹洹一样难搞。

下午,俞心桥在书房练钢琴,休息时间上网查阅这几年发生的大事。

全面推行二胎政策,人民币贬值,美国大选,女排世界杯冠军,首都冬奥会……俞心桥一件都不记得。

点开自己的朋友圈,能得到的信息也寥寥无几。这六年俞心桥留下的痕迹很少,留学期间只发过几张学校的建筑物照片,还有广场上停留的鸽子,最近的一条动态是四个月前,照片上的刺猬比现在小只,团成一团缩在恒温箱角落里,上方配字——新成员。

那时的俞心桥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发出这条动态的?是在为新的家庭成员加入感到幸福,还是为只能和动物作伴而觉得寂寞?

十八岁的俞心桥一概不知。

落日西斜时分,正在看新闻频道的俞心桥头晕犯困,卧在沙发上闭眼小憩。

短暂的一会儿功夫,他做了个梦。

天空是黑色,无星也无月,老旧蒙尘的路灯旁杵着微微倾斜的电线杆,梦里的他一边数着隐没在夜色中的电线,试图凑出五线谱,一边用余光偷瞄身旁的人。

那人很高,投在坑洼泥地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看起来格外孤单。

格外让人想靠近,想抱着他取暖。

睁开眼,入目是一道背影,和梦里的影子近乎重叠。

俞心桥很慢地眨了下眼睛,看见那背影转过身来,愣了一下:“吵醒你了?”

梦里看不见的面部线条被填补,连带真实发生过的回忆也变得具象。

可惜是十八岁之前的回忆。

徐彦洹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机刚被他关掉,面对俞心桥刚醒来直勾勾看着他的一双眼睛,一时也有些无措。

好在俞心桥很快清醒过来,他摇头,在沙发上坐直身体,说:“不小心睡着了。”

不小心,梦到了十八岁的你。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看见餐桌上堆着的塑料袋,俞心桥走上前:“晚饭出去吃?”

他默认两个大男人很少在家开火,吃外食才是常态。

徐彦洹正把买来的食材往冰箱里放,闻言动作一顿,转过身:“不好吃吗?”

俞心桥没明白:“什么?”

“我做的饭。”徐彦洹重复一遍,“不好吃吗?”

再寻常不过的一个问题,从徐彦洹嘴里问出来,就有种诡异感。

而且如果换做别人问,应该是有委屈的意思吧?

徐彦洹怎么会委屈?这太离奇了。

俞心桥压住心中可怕的猜测,尽量客观地回答:“挺好吃的。”

四十五分钟后开饭。

和昨天一样简单的两菜一汤,没有辣,没有俞心桥不爱吃的胡萝卜洋葱等蔬菜。

吃饭时不宜太安静,俞心桥没话找话地问徐彦洹怎么会做饭,徐彦洹说:“以前也会做。”

俞心桥心说我知道啊,以前你经常自己带饭去学校。只不过一口都没给我尝。

许是意识到俞心桥问的是现在,徐彦洹又说:“不忙的时候会做,忙的话还是吃外食。”

说的是婚后。倒和俞心桥想的差不多,律师忙,演奏家也忙,下午俞心桥登陆航空公司官网,发现自己回国之后到处飞,一个月至少有一半时间不在家住,想来也是聚少离多,很少有机会这样坐在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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