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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方谏便觉得,陈挽和那两个从头发丝到鞋尖都是铜臭味的资本家不一样,对方是懂他的学术成果和科研精神的,对他的态度改变了很多,甚至在想到什么绝佳的思路时也不管是夜里一点还是凌晨四点,就在群里直接@陈挽。

赵声阁从来不在群里发言,但每当方谏发了什么新消息,要报告什么事项,讨论什么新方案,他就直接去戳陈挽。

陈挽好像永远在线,只肖对方一个“?”就马上兢兢业业当起赵声阁专属的、随叫随应的私人翻译AI。

明隆当然也有专门的技术组,赵声阁更多是把控项目的总体进程,协调各方统筹全局,但陈挽看他真的很重视,便尽量把方谏的方案讲得深入浅出。

“赵先生,方博依据的原理大概就是这样,冬季洋流是一个不可控变量,我们尽量在十一月之前定下来。”

“嗯。”

“好,那哪里有疑问可以随时找我。”

“打扰你吗?”

陈挽责任心很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赵声阁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陈挽。”

陈挽的手紧了紧。

“我不是那种压榨员工的甲方。”

“……”

赵声阁善解人意道:“忙的时候可以不回我。”他从来不要求陈挽时时即刻回应他。

但陈挽是事事有回应的人。

开始语音是因为赵声阁不习惯低效率的交流方式,以目前他和赵声阁的聊天频率,隐隐有赶超他和卓智轩之势。

赵声阁的通话申请像他本人一样气场强大,一声一声催促着猝不及防的陈挽。

在陈挽的社交认知里,好像只有关系特别熟特别好的人之间才会随时语音通话。

陈挽心里疑惑,声音听起来很妥当:“赵先生。”

“陈挽。”赵声阁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语音忽然静下来,传递着彼此的呼吸声,时而同频,时而错开,赵声阁的气息很低,平稳,可陈挽觉得有什么沿着无形的电流烧到了他的脑子里,但赵声阁还是不说话,他只好说:“赵先生,我先给你说一下海油隧道支架的合力结构吧。”

“说。”赵声阁声音低低地,磁性很强。

陈挽勉强集中注意力,正正经经开始为甲方解说,讲到一半,赵声阁说:“陈挽,有人叫你。”

陈挽说得太认真了,自己都没注意,回头一看,说:“噢,是我同事,到饭点了。”

“嗯,那先吃饭。”

陈挽说:“没关系,我们先把这部分讨论完吧,还是您要先去吃饭?”

赵声阁说:“你去吃饭,下午再说。”

陈挽花了几秒钟理解这句话,意思是下午还可以再打语音吗,他马上说:“好。”

赵声阁说:“我下午有两个会议,分别是两点四十到三点二十,五点到六点,晚上没有安排。”

“?”陈挽没能即刻反应过来。

赵声阁没听到他的回复,挺公事公办地问:“你什么时候方便。”

陈挽不知怎么,也开始报备起自己的行程:“我两点半要去一趟证券大楼,大概半个钟,然后三点十五分和团队的小朋友再敲一遍图稿,大概四十分钟我会传到我们的群组里,四点半有个客户过来,一个钟差不多能结束,然后就没事了。”

说完他才觉得自己未免说得也太详细了,为了显得自己专业一些,他飞快在脑中画时间轴,补充:“那我们的重合时间是三点四十五到四点半之间,还有五点半之后。”

“嗯,等我电话。”

陈挽保持着专业的态度说:“好的,赵先生。”并且把下意识想重复的那句“我等你电话”咽了下去。

挂了电话,陈挽发了会儿呆,心理处于一种很复杂的状态。

当然是高兴的,能和赵声阁说上话,但也有疑惑和突然被馅饼砸中的茫然。

他从来没想过能和赵声阁有这样密切、高频的联系,虽然说的都是公事。

他们的对话基本上由大段的洋流运动规律理论、树状图和经济数据点线构成,多的一句闲聊都很难找到,更不可能有什么早安晚安之类的温馨话语。

就算有一天陈挽的手机不小心丢失,捡到的人也只会认为这是两个关系不熟、客套话一堆的工作狂同事或上下属。

但陈挽好像患上了手机翻查症,隔不了多久就要去确认一下有没有对方新发来的消息,他希望对方的任何一个疑问都得到最快最完尽的解答。

新的一周,宝莉湾项目接到了环保协会关于海洋污染指标的自检建议书。

方谏非常气愤,直接在群里表示:“我能保证模型的数据都是国际标准,环保机构一群门外汉外行人指点内行人。”

“……”徐之盈说,“他们出了自己的新规,如果不按要求整改合格,下一步就是发黄牌警示,会延误工期。”

方谏直接说:“没有什么好改的,他们的新规标准才不合理。”

“……”天才总是有点脾气的,这个群平时全靠陈挽起一个缓和与桥梁的作用,他细致浏览了建议书标出的违规提示,解围道,“这个不难,有几个数据优化一下,从商业效益和技术可操作性两方面协调效率和环保的平衡是可以做到的,复盘这部分我来做吧,不需要太长时间。”

徐之盈就着他的台阶下:“那我这边再叫人去公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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