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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陈挽还是希望赵声阁永远不会用到,希望赵声阁一路坦途,万事顺当。

天色彻底暗下来,谭又明叫人把牌桌收到舱里,大家到顶层吃晚餐。

陈挽和赵声阁不在一桌,几乎连照面都没有打上。

即便是在同一艘船上,他们之间也横亘着太多。

游轮上几乎都是不夜场,晚餐过后,牌码声音继续响彻甲板。

人多,陈挽是最抢手的荷官,流连于各张牌桌之间,不慌不躁,优雅从容。

好不容易中场休息,他出到甲板上醒醒脑子,当荷官不比赌家轻松,看似权力大,但这种场合肯定不是他能随心所欲想怎么发就怎么发。

座上四方,随便拎出都是个人物,既要绞尽脑汁维持各方那点微妙的平衡,又要使得牌局不至于无聊得一眼看穿,哄着这群少爷们高兴尽兴,着实费脑子。

夜里的海风很舒服,白日的热躁都被吹散,海面上波浪哗哗地响。

神经绷得太紧,陈挽有些头痛,点了根烟咬在唇边出神放松,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个人也恍然不知。

陈挽有些被抓包的窘迫,即刻拿下唇边的细烟,礼貌地给对方让了位置。

这是最好的观景台。

赵声阁看他一眼,也不说话,陈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不欲刻意搭讪,但转头就走也很不礼貌。

在赌桌上游刃有余的人一时竟有些捉襟见肘,四下无人,两人颇有些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

但尴尬是陈挽自己的,赵声阁从来不尴尬,甚至可以说从容怡然。

陈挽只能礼貌地笑笑,破冰:“赵先生好彩头。”今天应该赢了不少。

赵声阁没搭这句腔,从盒烟抽出一根烟咬在嘴边,静而缓地盯着他,身后就是一片夜海,赵声阁的目光比夜海更漆黑幽深。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陈挽。”

陈挽微怔,这是赵声阁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不是陈先生,是陈挽。

赵声阁歪了下头,说:“我没带打火机。”

陈挽他立刻正正经经灭了手上的烟,拿出打火机,双手给他点火,姿态恭敬,下属给上司点烟的架势。

赵声阁挑了下眉。

点烟是很暧昧的,换做平时那些有心之士早就凑上来头碰头烟点烟了。

陈挽从头到尾规规矩矩地。

让赵声阁的又一次试探铩羽而归。

陈挽还在那儿等他,一手举着打火机,一手围拢着挡风,护住奄奄一息的火光,目光诚恳而正直,坦然而清明。

深蓝海波与月光照在他脸上,皮肤白得发亮,整个人像个什么从深海里游上来的生物。

他巴巴地举着一点火光等人的样子叫赵声阁想起一本童话书,卖火柴的什么鬼,赵声阁小时候不读这些,不太记得,总之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水光粼粼的欲,纯洁神圣,很招人怜,也很激起人的凌虐感,尤其是赵声阁这种脑子不太正常的。

他俯首,低头,用烟尾去碰陈挽的火。

距离很近,近到陈挽几欲陷入对方浓黑的眉目中。

陈挽这时候忽然意识到,赵声阁的英俊是极具冲击力的,只是被他平日里那副沉稳和平和掩住了。

陈挽心跳骤升,到达一个不可抑制的频率,眸心里的海水和夜星都退了潮,只剩下一个垂眸的赵声阁。

罪魁祸首依然镇定无比,倏然抬眼,眸心墨黑,惊动陈挽眸心的水波。

那种自上而下的目光叫人极有压力,陈挽的手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就在海风快要把摇曳的火光吹灭时,赵声阁忽然抬手扶了一下陈挽的手,问:“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