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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不询神色沉冷。

看她一眼望过来还微微蹙眉, 一顿,又面无表情地挪开目光。

沈如晚更是摸不着头脑。

她深深地望了曲不询一眼。

“师姐,”陈缘深又叫她, “卢玄晟早就结丹了, 实力很强, 不过他脾气很高傲,懒得搭理人, 也不怎么和山庄里的人打交道, 平时很难见到他。但山庄里还有一个丹成修士叫白飞昙,这人很年轻, 比我还小两岁,天赋很高,而且手中掌握了一道很邪门的异火, 威力极强。不过这人没什么名气, 脾气却和卢玄晟一样高傲,两人都是谁也看不上的脾气。”

沈如晚又凝神望了过去。

陈缘深比她小五岁, 算来这个白飞昙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结丹了,天赋确实不错, 放眼整个神州都是震动一方的天才, 倘若这人是蓬山弟子,一定早早就很有名气。

当初如果没有沈家的事,沈如晚也不会那么早就结丹,那么她真正结丹的年纪多半和这个白飞昙差不多。

可惜没有如果,直到现在,蓬山的金册上还写着最年轻丹成修士的记录——第九阁, 沈如晚, 年十七岁。

她比长孙寒结丹的年纪还早了两年。

“异火是什么?”那头, 陈献疑惑地问,“来头很大吗?”

陈缘深不由朝陈献望了过去,露出一点惊讶来。

“我记得,这似乎是丹道基础课的内容。”他没急着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用探询的目光望着陈献,“你不记得了吗?”

丹道基础课在哪都是有的,蓬山也有,但未必每个人都要去上,属于自主择取,沈如晚去听过几次,但没听下去,因为丹道最入门的第一课就是熟悉灵植的药性,而这正是她最不需要跟着学的。这门课和她本身所学内容重复太多,没多久她就弃了。

陈献从来没去过蓬山,所以陈缘深说的自然是陈氏家学。

药王陈家,自然是人人都要学灵植、学丹道的。

“啊,这个啊。”陈献不由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我最讨厌炼丹,也根本没兴趣学丹道,要么逃课,要么睡过去了。再后来就离家出走了嘛。”

陈缘深定定地看了陈献好一会儿,似乎从没想过还有这种事。

“怎么能逃课呢?”他语气有点责备,“就算你不喜欢,多学一点总也是好事。”

“啊?”陈献震惊,“难道六哥你从来不逃课吗?”

陈缘深语气平和,但很笃定,“没有,从来不。”

沈如晚可以给他作证,陈缘深真的一次都没逃过课,老实听话、乖巧懂事,这几个词就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

陈缘深从小到大真的很听话懂事。

可太懂事听话有时也不是好事。

陈献摸摸后脑勺。

“那时候我就认识老头了,总跟着他出去学点杂七杂八的东西,后来干脆就离家出走了。”他看了看曲不询和沈如晚,试图挽回一下自己不爱学习的形象,“主要是陈家教来教去都是药草丹药,我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啊,如果陈家开一门剑法课,我一定二话不说冲过去上。”

沈如晚眼神微顿。

陈献口中说的“老头”自然就是孟华胥了。从前她只知道陈献跟着孟华胥学过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居然那么早,就连离家出走也是因为孟华胥。

这么说来,陈献对孟华胥的感情一定远远比他所表现出来的更加深厚。

对待陈缘深这个不太熟的族兄尚且有犹疑,如果有一天发现有嫌疑的是孟华胥呢?

陈献重感情、讲义气,这是很好的品质,但有时也会反过来成为麻烦。

沈如晚垂眸想着,没有说话。

“总之,异火就是有特殊功用或强大威力的灵火,但普通灵火和异火的区别,就像是普通药草和天材异宝的区别一样大。”陈缘深总结了一下,又接上先前的话题,“白飞昙手里的异火很奇异,威力极强,而且我从没在典籍中见过类似的异火,来历神秘。”

沈如晚皱眉,这都是从哪找来的修士,来历一个比一个大,根本不必等陈缘深主动坦白,是个人都能看出古怪。

就算他那个山庄和七夜白没关系,她也应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陈缘深这小孩别是被人卖了还乖乖数钱。

“哎,那就是云中栈道吗?”楚瑶光靠在窗边,很稀奇地往外看了一眼,神色有点惊喜,“好好看啊。”

她这么一说,大家不由都随着她的目光望去,透过密密厚厚的雪幕,在目力所极、青空尽头,有一道剔透璀璨、如冰雪铸就的天上之桥,横亘在天际,连接千里。

陈献不由大大张着嘴,呆呆地看了好半天。

等回过神来,居然也会感慨两句,“复道行空,不霁何虹。真是太美了。”

陈缘深笑了起来。

“这就是钟神山连接雪原的唯一通道,云中栈道。”他仰头看了一会儿,“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能到云中栈道了,还好能赶在日落前到那,不然就得再等一天了。”

钟神山的云中栈道,既是天地之力鬼斧神工,也是修士之力巧夺天工。

在栈道沿途空中放置修士炼制好的法器,借雪原上的天光映雪之力,便能在白日里形成这一条绵延千里、直抵钟神山的云中栈道。

纯靠修为和人力难以抵达的峰峦极地,靠着一代又一代修士的匠心和深研,终于遍布人迹。青天难上,神山难登,可总有被人征服的一天。

“一人一票,十块灵石。”

到达云中栈道起点,那里有一座大院,专门向过路人收路费的,倒不是坐地抢钱,而是这些炼器师负责维护云中栈道,过路人要通行,自然要付点报酬。

十块灵石并不便宜,但对于云中栈道这样的奇迹之作来说,又合情合理了。

陈缘深神色自然地拿出一袋灵石要递给炼器师,却没料到旁边也伸出一只手,一齐伸在那,俱是一怔。

楚瑶光神情错愕。

她付钱早就付习惯了,竟没想到在她面前居然还有人会抢先一步。

陈缘深抿唇看了她手里的钱袋一眼,向前又伸了伸,把自己手里的钱袋塞进炼器师的手里,“既然是来我常驻的山庄做客,这钱还是我来出吧。”

“师姐,”他转过头看了沈如晚一眼,“我现在能赚钱了。”

曲不询听到这里,不由又朝沈如晚望了一眼。

连赚钱了也要特意和师姐说一声。

沈如晚不记得她以前和陈缘深提过赚不赚钱的事,她对钱财俗物上其实看得很淡,只要能满足自己的需要就好了。自从拜入蓬山后,她就没有特别缺钱的时候,出色的灵植师想来钱还是很容易的。

陈缘深的眼神微黯。

从前还在蓬山的时候他也不缺钱花,但每一分都是那对并不亲近的父母给的,他每每动用那笔钱,都意味着束缚更增一分,可又不得不用。那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天靠自己赚到钱,过上自由轻松的生活。

可他现在明明实现了曾经的愿望,再也不缺钱,却在蛛网里越陷越深,再也挣脱不出来了。

师姐当然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他从小到大每花出一块灵石的惶然,也不知道他适得其反的挣扎。

因为师姐太忙了。

她有那么多朋友和同伴,师弟只是师弟,是无数亲朋好友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她是这世上最关心他的人,可她关心的人却有那么多。

“戴好这个手环啊,如果弄丢了,半路从云中栈道上直接掉下来,我们可不负责收尸。”炼器师一人发了一个皮制的手环,“到了那头,如果把这个手环卖给我们回收,能得一块灵石。”

“啊?”陈献瞪大眼睛,“你给我们要收十块灵石,回收只给一块?太抠了吧?”

楚瑶光用力扯了一下陈献的的袖子。

“我们卖的是手环吗?是手环上和云中栈道呼应的符号,你走一趟,这上面的符号就消失了,手环就没用了,我们愿意回收就不错了!”炼器师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质疑,当即瞪着眼睛朝陈献吼道,“爱用不用,不出发就还给我。”

陈献被吼了一脸,还是笑呵呵,“不好意思,走的走的,这就走。”

他没事人一样凑到炼器师面前,“大哥,这手环怎么用啊?”

炼器师被他弄得也无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跟着陈庄主来的吗?让陈庄主教你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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