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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盔掀开后,露出了男人本来的面目。

一张极其普通的脸,五官平平毫无特色,放进人群中会立马消失,即便多看两眼也记不住的那种普通。

然而他眉宇间神态平和,与刚才打斗时展现出来的狠辣干脆,完全不像是同一人。

男人对抵在脑门上、随时可能致命的武器视若无睹,定定凝视痛哭的尤澄,神情严肃诘问——

“你又去干那件事了?”

“那件事”指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尤澄小声抽噎,将脸偏向一边,好似不愿意直面男人,又或者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

钱包与通行证刚好掉在脚边,男人弯腰捡起两样物品,随意翻看了会儿。

“你们的?”他问道。

费慎反问:“请问你哪位?”

男人不答,把通行证塞回钱包,反手扔进他怀里。

邵揽余冲费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放人,自己却依旧握住尤澄脖子上的命门没放。

费慎依言办事,自发往边上走了半米,站在一个能观察到所有人反应的位置,以防突发状况。

男人干脆利索:“给个地址,明天把通行证还给你们。”

随后再看向邵揽余:“现在能放开她了吗?”

邵揽余说:“我怎么相信你?”

尤州通行证向来被戏称为边境线的高奢侈品之一,因为其价格不仅贵得离谱,而且买卖渠道复杂繁琐。

由于限制了名额,通常是有价无市,购买困难。

此人一下答应得如此痛快,若不是在吹牛诓骗,说明对方来路定然不简单。

男人一摸手腕,扯了个东西下来,扔向斜前方的费慎。

“不需要信我,信这个就可以。”

费慎扫了眼手里接住的物品,是条木珠手串,其中一颗木珠上刻了火焰图案。

以往训练的过程中,毒刺公司给队员们科普过相关知识,因此费慎一眼认出,木珠上是白焰的标志性图纹。

而且这条手链,并非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戴的,必须得是组织里有些身份的人才行。

手链珠子由檀木制成,原料稀缺且造价昂贵,基本做不了假。

费慎对邵揽余说:“白焰。”

简单两个字,邵揽余立即明白过来。

他没怀疑费慎所说内容的真实性,言而有信松掉了尤澄颈脖。

手上没使多大劲,行动自由后尤澄咳都没咳一声。

她胡乱擦掉眼角的泪,站在原地不动,专心致志盯着男人的脸看。

那抹眼神,不像在看救命恩人,反倒是有着旧怨的仇人,目光复杂且一言难尽。

尤澄脱离危险,男人没有及时去确认她是否受伤,反而先绕着翘辫子的黄毛和昏迷的乌宝,不紧不慢转了一圈。

他表情冷淡,猜不出在想什么,片刻后才走到了女孩面前。

两人无言对视,男人忽然出手,一耳光扇在了尤澄脸上。

这一巴掌丝毫不作假,耳光声音响当当。

女孩左脸陡地一偏,五个手指印浮现,飞快红肿了起来。

别说当事人了,连邵揽余都未反应过来,面容怔然了一瞬。

尤澄缓慢捂住脸,表情傻了一样,茫然瞪着眼前人:“……方牧喜,你打我?”

名为方牧喜的男人,眼底浮现浓烈的失望,训斥道:“我打你,因为你根本没拿自己当人。”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尤澄扯嗓子尖叫起来,本就说不上好看的五官,变得更加难以形容。

“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这个畜生!白眼狼!你去捧那帮畜生的臭脚,给他们卖命当狗腿,你和他们一样都是该死的畜生!”

她口无遮拦骂着,情绪失控,手上又抓又挠,肆无忌惮撒起了泼。

方牧喜不跟她闹,强硬禁锢住瘦弱的肩膀,手绕到颈后一敲。

尤澄立时哑火,目光一呆,身体瘫软进了男人怀里,失去意识。

方牧喜将她扛上肩,另一只手拎起旁边的乌宝,把两人一前一后丢上机摩。

戴好头盔后,他对邵揽余道:“明早八点,城口关卡,会有人送通行证过来。”

语毕,摩托车如同来时那样,又高调地轰鸣而去,结束了这场兵荒马乱的闹剧。

费慎和邵揽余互看几秒,心照不宣走向吉普,分别开门坐上去。

引擎发动,刚还显得“热闹”的现场,很快只剩下黄毛一具孤零零的尸体。

汽车开出许远,车内至始至终无人出声,略显沉闷的气氛蔓延。

邵揽余一遍遍用纸巾擦手,从手腕到指缝每个地方都不放过,仿佛沾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非要把皮肤擦破才肯罢休。

费慎表面上认真开车,余光却静悄悄注视。

期间多番欲言又止,直到看见邵揽余擦完手,拿出了风衣里的药片。

药片之前洒了不少在地上,尽管捡回了一部分,但还是有许多沾上灰尘,弄脏了。

邵揽余将所有药片倒进掌心,挑选出最干净的五颗,一股脑吞进嘴里,剩下的全扔出了车窗。

费慎终于开了口:“你这药能这么吃?”

他问得不太客气,话语里带了点数落的意思。

“不能,”邵揽余格外诚实,“没有密封袋,过两天就会坏,吃了总比浪费好。”

费慎一时语塞。

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却总能被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噎到失语。

他冷漠无情说:“要是吃死了,死前记得把剩下的佣金给我。”

邵揽余隐约笑了一声:“你这么尽职尽责,少不了你的。”

费慎没接话,好像懒得再搭理他。

又是片刻的寂然,轿车驶过一片枯树林,飘落的枯叶沙沙作响,邵揽余无故连名带姓喊了他一句。

“费慎。”

费慎眼睛看着前方,嘴上说:“怎么?”

“早上在饭店门口,那女孩从你手上跑了,”邵揽余平静道出,“你是故意的。”

尤澄是抢劫碰瓷的惯犯,可碰上接受过正规训练的雇佣兵,那点手腕压根不够看。

能轻易从费慎手里逃脱,并非她有多大本事,而是有人故意放了水。

被如此当面质疑,费慎神色不见心虚或慌乱,从善如流道:“故意放走她,又累死累活追上去,我有什么好处?”

“那得问你自己。”

邵揽余没选择挑明,继而又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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