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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从指尖开始,如电流般汇入后背,形成密集的痛点。

费慎霎时睁开了眼,尽管眼皮沉重,他依然第一时间闻到了那股香。

眼前是什么都看不清的黑,想翻动腿脚,身体却像灌满了黏液,粘在被褥上无法动弹。

被褥?

他这才发现,自己应该是躺在一张床上。

床垫很软,以至于身体像陷在了其中。

昏迷前的记忆一团糟,费慎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到的房间,又是到了哪个房间。

指腹无意识捻着丝绸被角,他眼珠缓慢地打转,意图在模糊的视野里,嗅出让自己熟悉的痕迹。

手中的丝绸质地和家里很像,这让他获得了一丝安心。

只是鼻腔里从未闻过的香,又是哪来的?

费慎杂乱无章地思考,眼神迟钝而飘忽不定。

在略过一处角落时,他忽然停了停。

下一秒,轻微的纸页翻动声传进耳里。

费慎的心脏,后知后觉地高速跳动起来。

他不认识这个地方。

房间里有人。

两种想法同时出现在脑海里,让他吓得险些翻身弹起。

然而——

“醒了就继续躺着。”

一句简短的话语,成功让费慎丢掉拾回的力气,乖乖继续躺着。

陌生男人的声音并未带有命令口吻,反倒听上去很温和,费慎却下意识感到紧张。

他依言没动,小幅度张了张嘴唇,好半晌才发出问话。

“……这是哪里?你是谁?”

无人回答,短暂的安静过后,费慎听见书本放下的响动,随后是脚步声缓缓靠近。

高大的黑影从角落转出来,移动到床边。

费慎手中丝绸被单皱成了小团,随着壁灯打开,那团被单罩在了自己脸上。

只不过几秒的事,又让人拉了下去。

灯光照亮的效果微乎其微,哪怕刚才的男人离自己仅一步之遥,费慎也没能完全将对方的模样看清。

从他十二年间学过的所有词汇中挑选,他只能想到那句话——年轻的绅士。

湿漉漉的掌心被人打开,放进了一片柔软冰凉的手帕。

身穿白衣黑裤的男人,随意坐在床边,低垂着头给费慎擦拭手心汗液。

动作实在称不上熟悉,但也还算耐心。

“我叫邵揽余,是你父亲的朋友,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

邵揽余放下左手,再继续替他擦右手。

“你父亲曾经帮过我,在这里不用拘束,要什么直接提,我会安排人照顾你。”

男人语气平稳,一字一句说得慢条斯理。

可惜费慎听得懵懵懂懂,所有声音过耳不入,大脑无法识别出其中的关键信息。

那股不知打何处而来的幽香,似乎愈加浓郁,连口鼻也渐渐甜腻起来。

直到冰凉的手帕搭上额头,他终于清明了一瞬。

“好好休息,”邵揽余按住他额头,“睡醒后,会有人给你准备晚餐。”

话落,壁灯也一同关闭,眼前再次陷入完全的黑暗。

邵揽余将手帕放在床头,起身离开床边时,衣袖被人轻扯了下。

“你有没有……看见我爸爸?”

或许是精神不佳,费慎问得很小声。

邵揽余停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哪怕在模糊的黑暗中,也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意味。

“他不在这,睡吧。”

没能如邵揽余的愿,费慎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清醒时乱糟糟的记忆,闭上眼后仿佛崩坏的电影胶卷,一幕叠加一幕跳跃式播放。

“沉瑱,日后不管遇见什么危险,要学会保持冷静,冷静思考才能救自己的命。”

费慎坐在宽敞舒适的车后座,听着身旁父亲的教导。

父亲看上去语重心长,他思考了两秒,有些不解:“我们会遇见危险吗?”

费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后,安抚似的摸了摸儿子头顶。

“不会,我会保护好你。我们沉瑱……要好好长大,做自己想做的事。”

后面那句费霄说得含糊,更像是喃喃自语,讲给自己听的。

对方的模样一反常态,费慎不由皱起了眉。

有父亲在,他为什么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思考只持续了片刻,倏地,两道惊耳的爆炸音响起,车身猛烈晃动了几下,方向瞬间失控,轮胎紧急刹停。费慎后背一阵剧痛,只来得及感受到被父亲护进怀里,便双眼发黑不省人事了。

意识昏沉之时,周身如同被大火炙烤,热浪翻滚涌动,紧接着又坠入冰冷的万米深海,肢体变得僵硬,感官却异常清晰。

“沉瑱!沉瑱——”

有人急切地喊他,费慎潜意识挣扎着,用尽全部力气向前一抓。

只抓到了那条柔软的手帕。

这一次睁开眼,四周不再是影影绰绰的黑,外头大约是天亮了,黯淡的日光透进窗帘缝隙,在眼里雾蒙蒙的。

和睡前没有区别,费慎依旧躺在陌生的床榻、陌生的房间,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化。

只是身上不再汗涔涔的,有人替他换了衣物,或许还擦了身体,后背的疼痛也有所减轻。

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费慎总算打量清楚了这间房。房间四四方方的,面积很宽,摆放的东西却屈指可数,除了一张床和床头柜,便只剩角落里那座一人高的屏风了。

托家里有着收藏癖二叔的福,他见过这东西,知道是座雕花木屏风。

如今的时代,几乎没人会往家里放这种奢侈品,二叔说过,现在不管是木做的什么物件,都能抵得上一块土地。

想必昨天那个男人,就是站在这块奢侈的屏风后面,一直到他醒来。

邵揽

费慎脑海中一遍遍回想这个名字,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父亲的朋友中哪有这号人物。

究竟是谁把自己送来这的?昏迷前的车祸是怎么回事?父亲又去哪里了?

无数问题接踵而至,费霄让他遇见危险冷静思考,可惜思考也起不了作用。

慢吞吞坐起身,费慎想出去看看,抬手时不小心碰到了某样东西。

手里还握着手帕,他将手帕先放下,转过头,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方形镂空盒子。

又是一样木制品,柜上木盒子被他碰倒,里面的白色粉末洒了出来。

费慎凑近,准备补救一下,然而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回忆袭来,他想起昨夜醒来闻到的正是这股香味。白色粉末有焚烧过的痕迹,费慎这回倒不认识了。若是二叔在这,说不定能告诉他,此乃上世纪不愁吃喝的贵族们才有闲心玩的香道,比木材还难见。

粉末不知由什么原料制成,泛着一股沁脾的清香,比点燃后闻着舒服些。仔细看了看装粉末的盒子,发现木盒上面的纹路,好像与屏风雕刻的一模一样,是他没见过的花纹。

费慎正想仔细研究研究,房门忽地被人推开。

来人轻手轻脚,走路竟没发出半点动静,但对方知道他醒来了,将手中托盘放于另一边的床头柜上,恭敬道:“这是为您准备的早餐,邵先生吩咐了,如果不合胃口,我再帮您更换。”

晚餐变为了早餐,看来邵揽余知道他睡了一宿。

送餐的是个青年男性,身穿佣人服装,费慎扫了眼被自己弄洒的香灰,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叔叔,我把这个东西弄洒了。”

青年对此波澜不惊:“没关系,您不用担心,我会收拾好的。请问现在用餐吗?”

睡了将近一天一夜,费慎确实饿了,急需补充体力,他点点头:“吃吧。”

然而房间内没有桌椅,正猜测难道要在床上吃饭时,佣人又从外面推进来一套移动桌椅,规整地摆放在床旁。

费慎礼貌道谢,拒绝了对方要扶自己的行为,利落爬下了床。

饭菜清淡可口,不清楚是不是巧合,味道居然意外地和家里很相似。费慎养尊处优惯了,进食细嚼慢咽,很少发出声音,佣人耐心地等候在旁,时不时替他添茶倒水。

吃到一半,费慎停下动作,忽然问:“你不是要把那个收拾好吗?”

他目光看向床头洒倒的粉末,语气全然不似方才客气,好像先前的礼貌都是装出来的。

青年微微颔首:“等您吃完,我就会去收拾的。”

费慎不做声,收回视线,继续细嚼慢咽。

家里也有很多佣人,他不是没被人伺候着吃过饭,早就习惯了。

但旁边这个人,是在监视他。

进食时间不多不少,刚好一小时,窗帘拉开,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

不过由于环境气候问题,室外绿植稀少,雾霾多灰尘大,再加上无处不在的辐射,路边压根看不见几个活物,彰显出一种冷漠的荒凉感。

费慎心底逐渐焦躁起来,他与父亲失联已经几十个小时了。

体内还未植入芯片,他无法连接费家任何一个人的通讯,也没法获得外界的消息。

十二岁的年纪,强迫自己沉稳应对现在的局面,并且按兵不动,已经到了极限。

剩下的饭菜被佣人悉数端走,在对方清理床头柜的香灰时,费慎试探道:“睡太久了,我想出去走走。”

谁知佣人反问了一句:“您的伤口不疼吗?”

费慎闻言一怔,这才抛出心思来关心自己背后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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