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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少爷?”

大厅里,小厮水蓼颤着大腿,抖着手将口鼻中不断涌出鲜血的褚闵文扶住,无措又小声的呼唤了两句。

褚闵文木着眼睛,艰难的抬手,指尖指向北边的房间,那里躺着褚闵武。

“闵,闵武!”

水蓼眼里含着热泪,大少爷都这般模样了,还在为二少爷忧心,真不愧是做大哥的。

他不禁为两个少爷之间的深厚情谊感动不已。

“大少爷,你就别担心二少爷了,保重自己要紧,我们这就喊大夫过来。”

褚闵文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小厮,这不是自己身边惯用的,看那模样,一定是褚闵武身边的人。

此时这小厮正一脸情真意切,感动不已的看着自己。

蠢货!

褚闵文心中暗骂。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蠢货!

他咬紧牙关,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艰难的想张嘴,结果就喷出更大的一口鲜血。

头一歪,整个人颓然的倒在了地上。

“扑通!”

水蓼被褚闵文带到了地上,他顾不得揉自己磕的疼痛的膝盖,跪在地上膝行了一步。

伸手摇摇,“大少爷,大少爷?”

褚闵文毫无知觉。

水蓼颤颤巍巍的将手递到褚闵文的鼻尖下,上头气息微弱到几不可闻。

水蓼脸一白,他抬起头,恍恍惚惚的对众人道,“大,大少爷他死了?”

这话就像是有人往热油锅里丢了一颗水,整个大厅沸腾了起来。

抬着棺木的人,咚的一声,将棺木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此时大家伙儿谁也记不起,棺木不能随意落地这件事!

后头捧着白布的小厮,手一抖,整打的白布掉在地上。

一股怪风从大门口吹了进来,将白布吹得到处都是,也将众小厮的心吹得拔凉拔凉的。

这下完了。

所有人心里都闪过这样的念头,眼看着二少就要办丧事了,现在大少爷却死了,仅有的两个孩子都要没了,他们家老爷怕是要疯!

不知道是谁哭嚎了一声,“怎么办?大少爷死了,我们怎么办!”

还在外头替大少爷牵马的清风,听到小厮的一声哭嚎,不以为意的摇头。

能怎么办呢?办丧事就好了,大少爷可是将丧葬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二少爷在阴间啊,亏待不了!

瞧瞧刚才打门口捧进去的,阴沉木的棺材,踏虎的凿花,八都的纸人……

这一样样的,哪个不费心思,哪个不费银子,就说那棺木,可是花了褚家几万两的真金白银。

他的大少爷,这两个月忙着这事,整个人可都憔悴了,就是当初和大少爷那么恩爱的大少奶奶死的时候,大少爷都没这么尽心过。

清风漫无边际的想着,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过大白马脖子处的鬃毛。

清风:大少本来就要死的嘛,一惊一乍干啥。

突然,他的脖子一僵,呼吸一窒,手顿在原地,什么?刚才那人喊的是大少爷?

要死的不是二少爷吗?

随即清风他愤怒了:哪个不长心眼的小厮,连大少爷二少爷都喊不清楚!

他扔了手中的缰绳,猛地一个转身,怒气冲冲的往大厅里跑。

千金骏马用蹄子刨着地面,突然高抬起前蹄,“咴咴~”

缰绳没有捆住木桩,只听哒哒哒的一阵声音过后,义塾门口,已经不见大白马的踪迹。

清风高涨的怒气,在见到躺在地上,口鼻中不断涌出鲜血的褚闵文时,瞬间被戳破。

目眦欲裂,“少爷~”

他连滚地爬的爬到褚闵文旁边,颤着手将他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腿间,再为他擦去口鼻里的血迹。

待摸到褚闵文心口处的一丝温热后,清风这才喃喃,“有气儿,有气儿,大少还有气儿。”

他一边说,一边环顾整个大厅。

厅里,小厮丫鬟们在对上清风阴沉的目光,下意识的觉得小腿肚抽痛。

想跑又跑不了。

清风咬牙,“是谁,大少爷是谁害的?”

旁边的水蓼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抱着毛毡的仆人菖蒲,也被这一变故吓的够呛,见到清风来,顿时好似有了主心骨。

他抱着毛毡跪下,将毛毡往地上一铺,小声的对清风道,“让少爷在这上面先靠一靠吧,地上凉。”

他说完,忍不住瞥了一眼褚闵文,只见他面色灰白,好似身体里所有的血,在短短的这半盏茶时间里,被他吐光。

这样的大少爷,谁也不敢妄动。

清风闻言,视线不自觉的落在这暗红色的毛毡上。

毛毡是大少爷收了好几张皮毛,专门找人缝制的。

上头染着暗红的底色,再嵌着数朵素雅的菊,工艺不凡,数个染衣匠不眠不休好几日,才染成了这么一床,仅这么一床,就价值不菲。

清风犹疑:这床毛毡,是准备给二少出殡时,遮盖棺木用的啊!

他下意识的搂紧了褚闵文,拒绝。

“不,我抱着就好,你快去镇上喊个大夫过来。”

水蓼连忙插嘴,“已经叫人去喊了。”

清风:“再去,骑上大少的白马,它脚程快。”

菖蒲起身,他和清风都是大少身边得力的小厮,以后大少爷掌家了,都是要做大管家的人。

此时,他同样阴着脸,视线对上水蓼。

“啪~”一声脆响。

菖蒲,“你刚才瞎说什么了?”

水蓼捂着脸,不敢吭声了,“没,没~”

菖蒲看了周围的小厮一眼:“大少爷没有死!”

清风没有劝,要不是要抱着大少爷,这巴掌,该是他落下。

童先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迈过门槛进来的。

他看着地上的一摊血,晃悠了下身子,还好一把抓住太师椅的把手,这才没有倒下。

他瞪大了浑浊的老眼,“这,这是怎么了?”

“大夫呢?褚老爷呢,褚老爷来了没?”一边说着话,一边跌跌撞撞的往褚闵文这儿走来。

“闵文呐~”

这时,他看到褚闵文嘴角翕动。

“什么?”童先生俯身侧耳去听,“闵文你说什么?”

褚闵文:“好冷,好冷~”

童先生听完,立直了身体环顾了下周,见地上一床暗红色毛毡,忙扯过毛毡将褚闵文盖了个严实。

“好好,咱们不冷了。闵文呐,你要撑住,大夫马上就要来了。”

清风:……

这老童生的动作太利索了。

当下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床本该是盖棺用的毛毡,盖到了大少爷的身上。

清风:不吉,不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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