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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贺宛被关入狱中,她的身?份以及她深夜出宫与聚集在一起的北岐人会面之事也会传扬出去?,彼时,就算是陈俞再怎么护着她,至少?她那个皇后的位置,也绝无法再坐下?去?了。

能?让此事发展到这个地步,薛晋荣已经很是满意了。

而他心中对陈意又是多了几分佩服,一个幽禁于深宫之人,能?运筹帷幄地将这一切安排得如此妥当,实在有些本事。

或许当真比如今的陈俞更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毕竟陈俞虽然也有些本事,可却太重儿?女情长,为?了一个贺宛,做了太多荒唐事,实在不应当。

如此想着,他也没再纠结,索性谢恩告退了。

贺宛被带下?去?的时候,也一直很是不情愿,可陈俞就算有几分心疼,也还是让底下?人将她带了下?去?。

等人终于被带走了,陈俞捏了捏发疼的眉心,心头那阵疲惫感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知道,不论?贺宛到底是否当真有造反之心,此事都极为?难办。

而谋反,是诛九族的罪过,不说旁的,他要?护住贺宛这条命,都是难事。

可他偏偏做不到舍弃贺宛。

一整日下?来,他几乎都在想着这事,也无心再顾着旁的,只想想出个解法来。

只是这实在并非易事。

等入了夜,他本如往常一样在书房歇下?,可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了赵筠元来,于是抬眼问了一句,“青竹现在如何了?”

借尸还魂之事太过玄妙,若是传闻出去?怕是会多生事端,所以陈俞平日都是依旧以阮青竹这个名字来唤赵筠元的。

文锦一愣,然后才答道:“太医院给阮姑娘用了最好的药,如今阮姑娘身?子已经好了大半。”

“嗯。”陈俞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道:“那朕去?瞧瞧她。”

文锦自然应下?。

赵筠元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宣明殿中,陈俞要?去?看她也极为?方便?。

这几日他之所以没去?瞧瞧她,只是因着那日赵筠元一开口便?要?回昌庆宫去?,那些话,他听着实在心里不舒服,所以索性没去?见她。

可今日,贺宛闹出来的事也让他心里实在不好受。

每当这事,他总是止不住想起赵筠元来。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

所以他忍不住想去?见见她。

入夜,赵筠元用过晚膳又将那一碗浑浊的药汁灌了下?去?,大约是这药汁有几分安神宁息的功效,所以她每每喝完,不消多久,周身?便?涌上一阵倦意,入睡得也极快。

今日,赵筠元也像往常一般喝完那碗药汁便?要?去?歇着,可谁知这时平日里伺候她的那宫人面露喜色的快步走了进来,想她福了个礼后道:“姑娘,圣上过来了,您快收拾收拾吧。”

那宫人显然将她当作陈俞养在身?边的女人了,甚至这几日陈俞不曾过来,赵筠元便?总听她在耳边念叨,说什么要?多讨圣上欢心,若能?得个名份才是关键,否则一直没名没份的跟在他身?边,等哪一日他生出厌弃的心思?了,最后便?是什么都落不着了。

只是她日日这样说着,见赵筠元始终没什么动作,虽然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到底没什么法子,只能?由着她去?。

而今夜陈俞终于过来,这宫人怎能?不欢喜?

赵筠元却是神色淡淡,甚至心头还在想着等下?到底该如何应对才好。

今日他会过来,赵筠元能?想到的便?只有一个缘由,那便?是与贺宛相关了。

想来她不在的这段时日,陈意也依旧有按照她的计划算计了贺宛一番,贺宛的身?份本就是一个极大的麻烦,更别提说她还私下?接触那些北岐人,这两件事加在一块,陈俞或许不会怀疑她,可其他人却不得不怀疑。

而若是如此,陈俞夹在其中,怕是极为?难办。

心烦意乱之下?,想起她这个从前陪在他身?边,将万事都处理得妥帖之人,也再正?常不过。

果然,陈俞进了内殿之后先是屏退了左右,而后与赵筠元说起的,便?是与贺宛相关之事。

“她留在朕身?边的这段时日,其实做过的蠢事实在不少?,可朕一直护着她。”陈俞坐在赵筠元身?前,不知不觉地将压在心头的那些话都尽数说了出来,“因为?朕一直觉得,她这个人,只不过性子骄纵了些,她是北岐的帝姬,向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被养得骄纵了些也没什么,总归是没什么坏心的。”

“可昨夜,她却背着朕偷偷去?见了那些北岐人。”

陈俞垂下?眼眸,喃喃道:“朕可以信她,可谁又能?保证,她以北岐帝姬的身?份去?见那些人,当真就没有过那种念头呢?”

赵筠元听完他的话,心里却是有些意外,她以为?不论?发生何事,陈俞对贺宛的信任都是不会有分毫动摇的,可如今,陈俞心底显然有些迟疑了。

看来即便?对于陈俞而言,贺宛再怎么重要?,却也无法越过皇权去?。

否则当初朝臣们提出贺宛的孩子不能?继任皇位之时,陈俞也不会认同?了。

不过这却并非是赵筠元想看到的景象。

从前的赵筠元因为?贺宛在北岐时的所作所为?而怨恨她,无时无刻不想亲眼看见她掉入深渊。

可如今,那对于她而言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久远到让她几乎要?忘记那时所受的苦楚,她无比清晰的知道如今的任务是什么,更明白陈俞若是当真开始动摇对贺宛的感情,于她而言,绝非是什么好事。

所以她开口道:“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圣上怎得都不听皇后娘娘如何解释,便?就认定了她有此心思??或许,圣上应当先去?见一见皇后娘娘。”

赵筠元是见识过贺宛的本事的,只要?见了陈俞,她定能?瞬间作出那副受尽委屈的柔弱姿态来,眼泪将落未落,声音又凄婉动人,只要?是个男子,见了这般景象,便?没有不心软的。

更别说是一向对她情意颇深的陈俞了。

赵筠元原以为?陈俞听了这番话,定是会极为?认同?,甚至当下?便?会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贺宛,可谁知陈俞却只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那双幽深的眸中情绪不明,“小满,你从前最是厌恶阿宛的,不曾想竟也会有帮她说话的时候。”

赵筠元神色一顿,而后才忽地笑道:“圣上忘了,您从前……也最是厌恶贺宛的呀。”

陈俞怔住,他无法说出反驳的话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沉沉地叹了口气,而后伸手揽过她的腰身?,声音里竟是夹杂着几分委屈,“小满,今夜朕就留在这儿?睡吧,朕已经睡了好几日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