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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世民眼中, 虽不能肯定窦建德的所在处,但军中哪里有重要人物,还挺明显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窦建德在故弄玄虚。

虽然他第一时间习惯性地射中敌军帅旗, 但当他看到帅旗被射中时帅旗附近兵卒的反应, 就知道主将不在帅旗那里。

李世民立刻直起身体, 凭借高头大马所带来的视野,只瞟了乱哄哄的军阵一眼,就发现了这个虽然没有立起任何旗帜, 但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他心中倒是疑惑了一瞬,为何这一处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没看到骑马的将领。但无所谓,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先冲过去再说吧!

于是李世民就带着玄甲兵冲了过去。

窦建德头皮发麻的时候, 程知节的头皮也在发麻。

因为骑兵就不是这么用的啊!

这里再次强调一下骑兵用法。

骑兵要么贴脸射击然后后撤,反复挤压敌方兵卒阵型, 或者绕圈削皮, 算是前一种骑兵用法的进阶版;要么从侧翼冲击,斜着冲进冲出,撕裂敌军阵型。

直接冲到敌军堆里那不叫冲锋,叫送死。

马匹的冲击力虽然强,但马会累会疼, 即使对方兵卒没有带甲,撞飞几个人后马匹速度也会放缓, 然后被步卒缠上,失去机动力。

失去机动力的骑兵陷入兵阵,就是案板上的肉。

李世民最初带兵冲锋的方向还很正常, 是普通的侧翼冲击。

但怎么冲到一半, 李世民就往敌军中间冲去了。

别啊主公!我们就这么点人, 往敌军中间冲, 不就被敌军团团包围了吗!这别说撕裂敌军,我们连冲出去都难了!

可这时候程知节再在心里崩溃呐喊,也只能咬紧牙关沉默地跟着李世民往死地里冲。

已经在冲锋途中,谁也不能贸然离开队伍,也不敢出声质疑,降低士气。

李世民把弓箭放下,留着点箭,将手中兵器换做了长|枪;他身后的玄甲兵则收了长兵,开始用起了弓箭。

程知节还在傻乎乎地挥舞武器,发觉身边兵卒都在用弓箭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才拿起弓箭。

李世民居然在冲锋途中还能看到程知节在做什么,转头笑道:“你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打,不必跟随玄甲兵的节奏。你和秦叔宝一样,都是可以自由发挥的猛将。”

即使程知节觉得李世民判断失误,听到李世民这句话也不由心头一暖。

然后他唾弃自己心中的这一暖。

主公都判断失误了,我都快死在乱军中了,还暖什么暖!身体都要凉了!

“嗯?啊?!窦建德!”程知节正在挽弓时,瞪大眼睛道,“主公,前面穿金甲的是窦建德!”

李世民大笑道:“我就知道这里有大鱼!可恶,我都穿的是银甲,他凭什么穿金甲,秦叔宝,揍他!”

已经收了一会儿力气,只帮李世民防御正面射来的箭雨的秦琼重新换了一柄马槊,拍马加速。

“我也去!”程知节可不能让秦琼专美于前,“秦兄,我来助你!”

虽然程知节和秦琼没有配合过,但他们打过那么多场仗,没配合过也知道怎么在骑马冲锋的时候不干涉到对方。

李世民也知道。

他把长|枪收好,重新拿出强弓,为程知节和秦琼掠阵。

无论是悍勇的步卒还是骑马的猛将,李世民的箭一脱手,就有一个人倒地,没有一支箭落空。

秦琼和程知节的冲锋压力减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有玄甲兵的箭雨压制。

弓箭手射箭可不是影视剧中那样闭着眼睛抛射。抛射的箭根本没有穿甲力,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箭。

随意翻阅关于弓箭手选拔的史料记载,就能看见“拉弓的强度”和“射箭的精准度”是选拔的铁要求。

玄甲兵不仅人人射箭准头都不错,又一直保持着较为紧凑的阵型,他们斜着射击,偶尔脱手也不怕误伤同袍。

但窦建德军中的弓箭手就不一样了。

他们环绕着玄甲兵,如果射箭,只要箭没落在玄甲兵的身上,就一定会落在自己的同袍身上。

之前将领可以无视误伤兵卒,强令弓箭手射箭。但现在玄甲兵已经冲到窦建德面前,他们若是误伤,误伤的就是高层将领和谋士,顿时不敢下令。

与此同时,已经准备开城门的张善安,看到城外窦建德的大军不知为何变得混乱,赶紧出城门,朝着城门附近的窦建德大军砍杀一波。

张善安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虽说之前递降书是真的想投降,但看到窦建德的军队因不明原因混乱,他就要趁火打劫了。

张善安很狡猾,他只带兵在城门处砍杀,随时准备撤回城中。如果窦建德的兵卒跑远了他也不追,只是让人射箭。

窦建德军队的前翼乱了起来。

指挥中央又面临玄甲兵突袭,无法及时下令反击。

这时候大部分兵卒如果没得到将领的命令,就像是无头苍蝇。他们自己是没有任何自主作战能力的。

窦建德大军的前翼抵挡了一阵子,兵阵中的旗手回头瞅了许多眼,都没看到将领指挥的令旗,心头一慌乱,手中的阵旗也不知道怎么挥舞了。

这就像是后世作战指挥中心被无线电干扰,指令不能传达到前线,如果前线队伍没有自主作战能力,哪怕留有战斗能力,也会以保命为先,一击即溃。窦建德大军的前翼因为指挥中心被李世民的骑兵缠住,明明还有一战之力,阵型也溃散了。

张善安这时很冷静,没有看到窦建德大军前翼阵型溃散就冲出去扩大战果。

窦建德明明胜券在握,却连指挥军队都无法做到,显然遭遇了另一支奇兵的袭击。

他有自知之明,这支奇兵肯定不是自己的援军,而是想趁着他和窦建德两败俱伤,两头吃。

但张善安明白这一点,也不会放过袭击窦建德大军的机会。

他脾气很不好,窦建德打了他那么久,他一肚子气,先找回来场子再说。

现在已经出了气,他就谨慎地留在原地不敢动作,免得被那支不知名奇兵误伤。

“窦建德肯定会战败,等战败后,我们就投降打败窦建德的人。”张善安对下属道,“反正都是投降,降给谁不是降?降给比窦建德更强的人不是更好?”

下属们纷纷点头。

他们就是一群真正的贼,脑子中没想过什么未来,都是走一步算一步,打不过就降,降了不爽再叛,叛了打不过再降。贼都是这样,脸面品行操守什么的不存在。所以他们对投降那支不知名……

“张将军,那旗帜上好像写的是秦王李世民啊。”张善安身边一个识字的将领傻眼道。

张善安揉了揉眼睛,努力瞪着远方的旗帜,然后想起自己不识字。

他转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因为隔得太远,识字的将领有些不确定:“有点像,太模糊,看不清。”

张善安眉头拧起来。

如果真的是秦王李世民,他若之后不爽,好像反叛有点难。希望李世民能让他留在江淮,天高皇帝远,他不爽才好叛。

你问他为何还没见到李世民,就想着要叛了?因为他十七岁就当了强盗,脑子里除了当强盗就没想过其他事。

张善安看到了窦建德的败象也不敢追击,徐世勣和单雄信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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