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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是个立不起来的,她也不是一个强势有主见的,这样的一对母女,自己都成天委委屈屈的过日子,拿什么保证别人不受委屈。

谢姝浅浅一笑,不太客气地道:“白大姑娘,你自己都保证不了自己不受委屈,你还能保证别人不受委屈吗?”

白蓁蓁听到这话,脸色又白了几分。

“石榴姑娘,……”

“白大姑娘,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我希望你记得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不要做出让我后悔救了你的事。”

这话白蓁蓁听明白了,面上的血色更淡。

她不知是心虚,还是真的力弱,连喃喃的声音都有些虚浮,“怎么会呢,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害你。”

不会就好。

谢姝想。

她不求回报,只求不要恩将仇报。

白蓁蓁回过神来,道:“我身子不好,朋友也少,你救了我的命,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你若有空,能不能去找我玩?”

“若有空,我会去。”

这就是一句客套话。

谢姝一想到秦国公那个人,恨不得绕着秦国公府走,怎么可能会去,所以她大抵会一直没空,只是这话她也就在心里说。

白蓁蓁离开的时候,又问了同样的话,她也是同样的回答。

她送白蓁蓁出去时,恰好看到门外的陈颂,陈颂连忙避到一边。但是他这么大个人,又长得还不错,自然是能让人一眼注意。

白蓁蓁多看了两眼,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走后,他走过来。

很明显,他来得急,额头上的汗还未干。

“陈大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他摇头,“……听人……们家要和秦国公府结亲?”

谢姝脸色一变,“你听谁说的?”

“一个同窗,他说你和那秦国公府的大公子正在议亲,我不……”

“没有议亲!”

莫说是高门大户,就是寻常人家在未正式定亲之前都不会声张。郑夫人昨天才来探口风,今天白蓁蓁上门,同时还传出两家议亲的消息。

傻子都知道风声是谁放出去的!

白家人行事,还真是上不了台面。

“白家确实有结亲的意思,昨日郑夫人来做中人,我们家还没有回话。不过我父母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不同意。”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陈颂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娇娇妹妹,……过几日就要下场了,你放心……”

“陈大哥,你的前程只与你自己有关。”

“娇娇妹妹……”

“陈大哥,你若能高中,我会为你高兴。”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陈颂觉得心里突然没了底,转而听到谢姝后面这句话,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娇娇妹妹温柔可爱,又最是善解人意,两家大人又一直默许他们往来,彼此都有结亲的意思。他的心意不会变,娇娇妹妹一定也是如此。

思及此,他忽地觉得后背发凉。

下意识朝那边看去,又看到上回那辆马车。

“娇娇妹妹,那辆马车怎么老停在你家附近?”

谢姝刚才就看到那马车打巷子口进来,自然也看到马车里的人。那冷得吓人的脸,还有那一身黑色的獬豸官服,瞧着像个玉面阎王。

她摇头,说自己不清楚。

“陈大哥,你等一下。”

陈颂不明所以,等在外面。

她进去之后很快出来,手里拿着那本游记,“我已誊抄完,原本还你。”

接过手,陈颂心中难掩失望,他还以为娇娇妹妹是有什么东西送给他。身上的汗已干,后背的凉意更甚。他拿着书,犹豫着留恋着,就是不愿意离开。

“陈大哥,乡试在即,你可不能再告假,若是让薛姨知道了,怕是会觉得我耽搁你读书。凡事以大考为重,事关你的前程,你千万不能分心。”

“那,那我走了。”

陈颂走了,一步三回头。

等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路上也没有行人时,谢姝动作迅速无比,几步跑到马车前,然后掀开帘子钻进去。

一进去,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萧翎说。

谢姝上下一看,确实不是他的血,再一看他满眼的红血丝,还有下巴处清晰可见的胡茬,愣了一下。

这位世子爷从来都是清风明月一般,几时有过这么憔悴和狼狈的时候?

他低声道:“清风院有不少悬案疑案,从昨天早上到现在,我都没合眼。”

原先他没进清风院时,就与方大人是忘年交,也帮方大人破过不少案子。方大人一直力主他入职,所以他此次正式成为提刑之后,最开心的莫过于方大人。连夜就把历年的悬案推给了他,还说是利剑开光寒,见血扬威名,希望他尽快扬名。

“那你为何不回去休息?”谢姝问。

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还一身的血腥气,干嘛还到处乱跑?

“谢姝,白家的亲事不能应。”

“你也听说了?”

“嗯,白家四处宣扬,说不重门第,只看人品。”

这下谢姝是真生气了。

“我去他的不重门第,只看人品,老娘……”

她气得差点口不择言,惊觉失言后立马改口,“我爹娘还嫌他们家风混乱,压根就没同意,他们居然四处宣扬,简直是恶心至极!”

萧翎嘴角弯了弯,刚才这小姑娘是想自称老娘吧。他情不自禁想靠近,瞥见自己这一身的脏污,无比嫌弃地离谢姝远了点。

谢姝:“……”

【萧翎,我说你不至于吧,居然还躲我。我刚才就是一时失言,我可不是谁的老娘。那白家人让我当老娘,我还嫌他们呢。】

“不是躲你,是我身上脏。”

谢姝“哦”了一声,“那还差不多。”

萧翎最受不了的就是她一副满不在意,又乖巧柔顺的样子,每每见她如此模样,只恨不得将她搂进怀中。

但是不能。

不仅不能猛浪激进,反倒要退一步当成朋友。

“白家那个庶长子,与秦国公极为相似,未成亲已是妾室通房一堆,香的臭的不知多少,甚至在外面还养着花楼里赎身的外室。这门亲事看似高攀,实在不然,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四处宣扬,意在逼迫你同意。”

“真是太无耻了!”

谢姝咬着牙,小脸因为生气而泛着红晕。

【你是不知道,方才白蓁蓁告诉我,说这门亲事不是白夫人的意思,而是秦国公自己的想法。上次在王府你是知道的,他分明就是对我起了龌龊的心思。你说他死活想让我嫁给自己的儿子,不会是存了以后扒灰的心思吧?】

扒灰二字一出,萧翎的眼神都变了。

这小姑娘怎么什么话都敢讲!

谢姝可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能听的话,因为她知道自己说的八成就是事实。秦国公那样的人,哪里还有什么礼义廉耻可言。

【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我同意,他们怕是打错算盘了。我可不是那些为了名节活受罪的人,大不了不嫁人而已,他们总不能明抢吧。】

萧翎眼神深得吓人,“你那个门当户对的若是此时对外说你们两家原本就在私下议亲,白家自会作罢。”

谢姝沉默了。

她低着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我父母会处理。”

“他若真心悦于你,便无所畏惧。”

“他乡试在即,大考为重。何况婚姻之事,全凭父母做主。他父母有自己的考量,我父母也有自己的打算,再说这是我家的事,何必牵连别人。”

说完,她朝马车外四下一望,前后未见行人,便准备下去。

“世子爷,您累了一天一夜,赶紧回去歇着吧。”

“谢姝。”萧翎一把将她拉住,修长的手指,关节处因为用力克制而泛着白,“你说过,你想嫁个良人,举案齐眉两不相疑,那你问问你自己,你信他吗?”

谢姝摇头,“我和他,还没到那个地步。”

她说的是实话。

此前两家有意结亲,她并不排斥。

陈颂人品不错,学习刻苦,是个值得期待的潜力股。陈家家风正,与他们家走得近,两家的大人们又交好,确实是她最合适的选择。但她和陈颂远没有到两情相悦,生死不移的地步。

萧翎松开她。

“谢姝,你想要的,他真的能给吗?”

“萧翎……”

“他不行,我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