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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魏伯不解。

其他话不宜多说, 赵白鱼但笑不语,随后转移话题:“你们联手打不过李得寿?”

魏伯点头:“二十年过去, 老阉狗内力更上层楼。”

暗卫则说:“我跟将军和李得寿都交过手, 能肯定老阉狗打不过将军。”

赵白鱼:“霍惊堂不在两江,看来我得提前防着点,免得被暗杀。”

“虎毒不食子……”说出这话的魏伯都迟疑,如果昌平公主真念着母子之情, 绝对不会二十年不闻不问, 尤其她完全有照顾好赵白鱼的能力。“的确还是防着点好, 我找江湖朋友们问问有没有适合普通人用的武器、迷药和毒1药。”

母子两斗得你死我活, 中间还横着田英卓这条命,怕是得不共戴天了。

暗卫犹豫一下, 还是掩不住好奇心询问:“小赵大人有陛下口谕, 能名正言顺查案,不会像上次那样被抢走方星文……所以还查下去吗?接下来该怎么查?但请大人吩咐,我等无有不从。”

他们围观赵白鱼和两江官场斗法,前后波澜起伏、险象环生,比听说书、看话本还精彩,永远猜不到下一步是谁掉进坑里,会发生什么转折, 直到凌晨闹出人命,好似将这出戏剧推到一个高1潮, 迫不及待便想知道下步棋该如何走。

“你们问我,我也不知道。”赵白鱼敲着手背,目光从田英卓的尸首上移开, 定于虚空一点:“两江官官相卫,俗话是抓出萝卜带出泥, 我这是抓出一个方星文、一个田英卓,带出一串萝卜,现在惹了满身腥臊,再想摆脱可就难了。”

魏伯想起赵白鱼之前说过的话,“您说如果田英卓这案子不能一击即中,就会促使昌平公主和赣商联手对付您?”猛地回神,“他们联手不就等同于两江官吏联手?您眼下是众矢之的!”

赵白鱼摸了摸佛珠:“所以我们现在得时刻准备好迎接昌平公主和赣商联手送来的痛击。”

暗卫既紧张又好奇:“大人是否猜到他们会从哪个方向痛打我们?”

“我不是他们肚里的蛔虫,怎么猜得到?”赵白鱼若有所思:“不过如果我是他们,对付我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我的职务入手。”

话音一落,窦祖茂的鬼哭狼嚎就从外头传进来:“大人——”进门槛时被做作地被扳倒,扑到赵白鱼脚边哀嚎:“大人您吓死卑下了!卑下天一亮就听说田府大火,田英卓被烧死在书房里,还以为您也在里面,幸好您没事。”

“你消息挺灵通。”赵白鱼问:“你怎么知道本官大半夜在田英卓府里?”

窦祖茂愣了下,赶紧说:“卑下听门口的官兵说的。”

赵白鱼:“现在不是上值时间,窦大人来挺早?”

窦祖茂勉强一笑:“下官一向勤勉。”

赵白鱼忽地冷脸:“起来!”

窦祖茂麻溜起身,低着头不敢看赵白鱼的表情,内心暗暗叫苦,新任上差心智手段都太高明,以至于他没法像从前糊弄其他上差那样糊弄赵白鱼,不得不费心思、动脑子,比值班十天十夜还累。

盯着地面的眼睛发现赵白鱼朝他这边移动,没有停下的意思,窦祖茂吓得连连后退:“大、大人,下官是说错什么还是做错什么?大人为何一言不发——”还在逼近!他直接吓得连声讨饶:“下官知错!大人府里的菜贩子是下官小舅子,下官发誓,只是偶尔过问,只是……只是想了解上差喜好,讨好上差,从没干过出卖大人的事!这在官场实属寻常——啊!”

连连后退的窦祖茂没留意脚下,被绊了下直接摔倒,发现赵白鱼从他身边走过,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想治他的罪,而是要他让路。

他纯粹是做贼心虚,自己吓自己。

窦祖茂长舒一口气,浑身虚脱地瘫坐下来。

到门口的赵白鱼回头提醒:“窦大人没摔伤就起来吧,死者为大,坐在死人身上总归晦气。”

死人?

窦祖茂一个激灵,低头看去,正好对上田英卓七窍流血的面孔,眼白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行至中庭,赵白鱼低声吩咐:“案子还得收尾,先关着麻得庸,说不定哪天还有用。扣在码头的货都搬到漕司衙门来,按律充公,如果有商人想赎回则按市场价来算。”

魏伯点头。

赵白鱼:“还有关于李得寿的事,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但希望你能平安无事。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魏伯知道五郎话里的意思,“我的仇肯定要报,但不急于一时,二十年都等过来了。”

“嗯。”赵白鱼脑子动得飞快:“我还需要魏伯帮我去趟淮南,带封信给贺光友。办完事后,再去山东找陈芳戎,具体事宜我会写在信里,飞鸽传书告诉他,你到了地方停他号令就行。”

魏伯不问原因,只听吩咐行事。

走出漕司府,迎面而来一支冷箭,幸好魏伯眼疾手快拽住赵白鱼躲开行刺,转身就想追上去抓住刺客但被赵白鱼拦住。

“是警告也是预警,抓到人也问不出什么,我知道是谁干的。”赵白鱼拂袖,表情镇定,纹丝不乱,“走吧。”

路过一处拐角,遇到不请自来的赵重锦。

赵重锦表情复杂地看着赵白鱼,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有所耳闻,连刚才发生的一幕也恰好撞见,杀机重重,如此凶险,为何还能淡定自若?

“官场讲究水磨工夫,行事向来求稳妥,以循序渐进为主,尽量面面俱到,无论查案还是推行一项政策都得慢慢来,耗个三五年不是没有可能,你……没必要太激进。”

赵重锦原本对赵白鱼来两江还没个太真实的感受,只觉得他的到来能帮助自己办差,可是连日来观他行事是越看越凶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他和昌平公主、赣商,和两江的官斗来斗去,没个停歇的时候,设身处地想一下,将自己放在赵白鱼的处境,赵重锦觉得他不是死在两江就是把自己逼疯了。

“赵大人来此就是为了训诫本官?”

赵重锦皱眉:“我是替你心惊——算了,无论智谋还是心计,你比我强太多,可能我觉得是委肉虎蹊,于你而言却是游刃有余。”他犹豫再三,盯着赵白鱼的眼睛看,越看越觉得像,见赵白鱼要走,没忍住说:“你知道四省三十八府一百八十官联名保奏麻得庸的事吗?”

赵白鱼驻足:“什么?”

赵重锦脸色难看:“你居然不知道?”

两人都是一愣,心里闪过些猜想,赵重锦本能地不敢深思,赵白鱼瞬间想到赴任前,康王古里古怪的态度,应该是被元狩帝勒令不准透露这件事。

原因?

是担心他知道两江复杂,心生畏惧,不敢大刀阔斧地办差?还是怕霍惊堂知道,出于爱护他的私心阻拦他来两江?

但是刻意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怕一无所知的他踏进两江就淹死在这潭深水里?

还是把他和昌平的母子关系当成一道护身符,所以理所当然地利用?

不得不说,赵白鱼也算是摸透元狩帝的心思了。

不过,赵白鱼转过一颗颗佛珠,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元狩帝的心思要是能这么好猜,霍惊堂何必如此忌惮?

“你想到什么?”赵重锦问。

赵白鱼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事?”

“我娘的来信里提到过,她让我能帮你就帮你。”赵重锦那时满心不解,他娘对赵白鱼不该是最冷漠的吗?而今看来,万事都有征兆。“我问你一件私事,如果你不愿回答也无所谓……”

赵重锦咬牙,直勾勾盯着赵白鱼的眼睛:“这二十年来,昌平公主一次也没联系你?”

赵白鱼满脑子都是元狩帝什么章程,没心思留意赵重锦的奇怪之处,随口便应:“有没有你们不清楚?”

是,没人比他们赵家人更清楚。

如果赵白鱼有一个嚣张跋扈的嫡长公主娘撑腰,怎么会过得那么落魄?怎么会被迫放弃科考、被迫替嫁?

赵重锦避开赵白鱼又清又润的眼睛,心思混乱慌张,不敢想真相,那太荒唐了,没人能承受得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赵重锦下意识想叫住他,被魏伯挡住去路。

待赵白鱼走远了点,魏伯才说:“赵郎君知道我们五郎成亲当日,从他那个偏僻破败的小院子里走出赵府时说了什么吗?他说他和赵家人两清了。”

赵重锦脸色肃冷,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瞳孔紧缩,处于失魂状态。

“不管您抱着什么目的接近五郎,如果敢伤害他一分一毫,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会将赵家人包括你们最宠爱的赵钰铮千刀万剐!”

撂下狠话,魏伯难掩戾气,他当真会付诸行动。

赵重锦动了动嘴唇,最终没说出一句话来,站在巷口大半天,被寒风冻得手脚僵硬,走一步一个趔趄,还是小厮搀扶着他才没摔倒。

他紧扣住小厮的胳膊,牙齿打颤,艰难地说出一句话:“递帖……就说我,求见昌平公主!”表情狰狞而惊怖,目光定定地落在虚空处,仿佛那儿就藏着一个令所有人都难堪痛苦的真相。

赵重锦心有畏惧,还是得向虎山行,去找那只或许会撕碎赵家人的猛虎。

***

赵府,主院。

嬷嬷拿着封信进屋,对正在看账的谢氏说:“夫人,两江来的信。”

谢氏头也不抬:“二郎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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