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旧事(五)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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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令冰雪之境无限扩张灭世,但恰在无妄崖的冤魂得不到天道眷顾,便未能顺利复生。
这灭世复现并非偷天换日,总有一点遗漏。
如今在世人记忆中的印象,便是十余年前,无妄崖有一场雪灾,旅人的怨念生成了雪妖。
……
雪妖的力量,有一部分来自他的冰雪煞境,今日见他,自然要伤他损她。
徐千屿还能说什么,她饶不过这魔物,一剑朝地下砍去,有一把黑红相间的柳叶剑飞过来,横在她颈前。
徐见素自空中现了身形。他打量一下这空荡荡的街面,满地碎片和冰凌。他盯了这魔物已久,眼看有人截胡,自是不爽。
这女人带着帷帽,身轻如燕,出手竟十分蛮横,一击便将他的凌波剑击开。两人交手,徐千屿把他弄烦了,自身后砍他,徐见素冒出一身冷汗,转过身肯定地指着她道:“徐——”
单凭他做徐千屿八个月的陪练,挨了那么多打的经验,这家伙一定是徐千屿。
他伸手想掀开的帷帽,教训她一下,沈溯微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师弟?”徐见素惊讶,表情亦是微妙,“你,你不是在雪崖洞闭关吗?”
宿敌之间气场最相熟。沈溯微今日说不清楚哪儿奇怪,他白袍飘动,苍白手腕上带着一抹红色,面无表情道:“让开,你打不过它。”
徐见素一笑:“你是不是在逗我。”
他的笑容慢慢凝固,终于发现那股怪异感的源头:“半步化神……”
数日之前,宗门之内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半步化神,隐带魔气。虽消息封锁,但他不是瞎子,能看见当日震天动地的雷。
徐千屿挡在沈溯微面前。徐见素仍然死死盯住沈溯微,对方身上的威压邪气到可怕:“你入魇了。”
徐千屿感觉沈溯微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同她传音:‘去捡冰匙。’
说着,他拇指锵然推开剑鞘,尺素剑如流星,剑上燃着一簇青焰,似鬼火,斜扎地面,沿着地面蔓延。
不能为离火杀死的雪妖,却被青焰焚烧殆尽,雪妖吐出最后一口寒气便逸散了。徐千屿在一片焦黑中,捡起一片晶亮,又看向剑拔弩张的两人。
蔓延的青焰,倒映在徐见素微缩的瞳孔里。沈溯微身上魔气深重得如同黑云压城。徐见素头一次感觉到惧怕,缓缓地将手按在剑柄上。
一道剑光自天而降,徐见素被迫退开两步。睁眼时眼前站着一个着金袍的人,额带剑印,霜白的头发蜿蜒至脚下。
“师尊?”徐见素震悚,随后指着沈溯微道,“师尊,他……”
一回头,那两人早就跑没影了。
徐冰来衣衫簌簌,面带倦色,竟有病骨支离之感。他没接徐见素话茬,反而看他两眼:“老二,你如今,差不多元婴后境了吧?”
徐见素莫名。
“这块冰匙给你拿着。”徐冰来自怀中取出芥子金珠,一并交给他的,还有团成一团的半缕神魂。
难怪徐冰来唇色发白,原来他抽出自己一缕神魂。徐见素肃然:“师尊,出什么事了?”
“还有半缕神魂,在你大哥那里,你们两个每次去神树存放冰匙,都要一起。”徐冰来道,“若是期间冰匙集齐了,你们就代替我和其他掌门一起,开神树拼天梯。”
徐见素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再看手中芥子金珠,心中涩然:“我还以为,你会给沈溯微……”
徐见素总觉得徐冰来对沈溯微更偏爱,这亦是他多年与沈溯微不对付的理由。
徐冰来只是一声冷笑,又化为剑光消失了。
*
徐千屿拖着沈溯微隐入巷道中,感觉他气息沉重,便走便道:“师兄,你是不是哪里伤了?”
沈溯微平静道:“境裂了。”
徐千屿脚步一顿,感觉凉意从后心冒出来。
“别怕。”沈溯微闭上眼,“裂了,日后再修便是。”
如今境碎裂带来的疼痛,尚不及心魔对他神魂的侵蚀影响大。
徐千屿知道他能忍,现在不一定如何难受,道:“我这就带你回家。”
南陵虽然大有不同,但跑到十方街她还熟悉,此处离家已经很近。水家的宅邸就在最繁华的那条街上,都是二层楼。
她接近那里时,看到有一股浅淡的魔气笼罩其上,再定睛一看,却又没了。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师兄走时,留下了自己的本命剑袖中摇光,魔物不可能侵身。
再看沈溯微额上已经生了密密一层汗,徐千屿敲了敲门。
门吱呀打开,开门的人她不认识,引他们入院的人,她也没见过。世事变迁,她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家丁们见这一男一女背后负剑,气质出众,神色顿时恭敬起来:“两位仙君请进。”
水家门客众多,从不需拜帖,徐千屿习以为常,挽着沈溯微跨进门槛,急切问:“水如山还在吗?”
两个家丁对视一眼:“是老爷的客人呢?”说罢回头客气笑道,“两位是来参加中秋夜宴的?”
徐千屿打探道外祖父还在世,心内大定。她正要点头,却微妙顿了一下:“中秋?”
她以为凡间此时是六月,原来已经过中秋了?
可她看到天井中有两个人架着梯,还真的在挂玉兔月亮灯。廊下站着一个着红衣的女子,手拿团扇,指挥着挂灯的位置。
那女人发髻高盘,身量窈窕,豪爽利落,正是自小照顾她的丫鬟总管观娘。
徐千屿心中一动。观娘也瞧见了她,沿回廊走到她面前,执扇含笑端详着她。徐千屿掀开帷帽,观娘看她好一会儿,却并没叫一声“小姐”,那眼神礼貌生疏,似打量一个第一次见到的人。
“这位仙君,我看你真有眼缘。”观娘笑道,“快来人,引到大客房去吧。”
徐千屿为让沈溯微舒服些,先扶着他进了客房,安顿在床上。
徐千屿坐在床沿,心中悚然。离家数年,人间已是十余年过去。走的时候观娘三十多岁,如今应该年近五十了。无论如何不能如方才一般二十出头,像一朵正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