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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人都刻意屏息,空气一时寂静得针落可闻。

闭眼时,沈溯微心想,若徐千屿总是如此混账行事,前世他身在无情道中,依他的性子,杀她也不足为奇。

但他又知道,不是如此。

他们大约一直保持着距离,正因为徐千屿从未逾矩,心魔幻象中她从他身上摸走她想要之物时,才似戳破了静美表层。

他才会是那种感觉。

既毛骨悚然,又浑身战栗。

此时徐千屿已经吓得不敢说话。

她拿意识同那两缕神识玩儿,忽而想到上次之景,一时头脑发热,便想擦过去试试。

但没想到如今她意识如此之迅捷,她只是稍微意动,它便直接冲了出去,后悔不及,已撞断山腰,洪水倾泻,覆水难收。

徐千屿在冲击中感到一丝惶恐难安,怕惹怒师兄,但幸而她是“醉酒”,师兄若责难起来,就推说做梦,做梦总不是人能控制的吧,实非她意。

如此一想,便继续装睡。

如雪月色中,沈溯微冷眼注视着她的脸。

徐千屿睫毛簌簌,无法抑制地脸红。

半晌,她感觉沈溯微冰凉的手指落在她面颊上,然后稍稍用了力,似想掐她脸颊,令她很是吃惊。但过了片刻,她反应过来,他是在擦去她脸上胭脂。

这胭脂是当日从玲珑璇玑那里得来,到底是风月场合之物,里面掺有露水百合香,动摇心神,她不知晓。

沈溯微将她脸上胭脂一点点擦干净,心绪已平,当此事没发生过。

她年纪小,兼之醉酒,意识混乱也可以理解。连爱魄都没有,举动不掺别的意思,同上次一样,都只能算作意外。

他拉上帘子,不再逗留。

但袖中指尖微蜷,残存着一点露水百合香,清新又暧昧不去。

*

翌日,虞楚总算在街上一处早餐摊上找到了阮竹清。

她坐在凳子上,哀求吃着包子的小月,“你就帮帮我吧。”

当日徐千屿给她下达命令,叫她每天得四分。徐千屿一走成十日,虞楚前几日浑浑噩噩,每天睡到日晒屁股;后几日觉得不行,得起来追进度了,一口气补了三十多分。

但死活还差五分。

听说徐千屿回来了,怕她检查她的进度,虞楚不敢回郭府,就捧着莲花在外风餐露宿,看还有没有飘零的“点心”能让她吃到。

结果走了几日,一无所获,只得来投奔阮竹清。

阮竹清在催促声中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唔唔道:“你怎么那么怕她啊。”

虞楚小声反问:“你不怕她吗?”

“你说得也是。”阮竹清点点头道,“赵明棠,她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跟她在一块儿吧,就总想哄她高兴。”

虞楚拼命点头:“嗯嗯。”

阮竹清:“她一沉脸,你就心惊肉跳,想立刻给她跪下。”

虞楚简直引以他为知己:“嗯嗯嗯。”

阮竹清将绳子一牵,把那贴满符咒的笼拉近一些,里面的邪灵低吼着撞动笼子。阮竹清毫不客气地给他飞贴一张符纸,忧愁道:“你说神仙姐姐去哪里了呢?她把狗给我人就走了,我等了她许久,她再也没回来。”

虞楚则双手合十,可怜道:“求求你了,你就让我打它一下吧。”

“亏得你能想出来这种得分的法子。”阮竹清道,“不是我不让你攻击这邪灵,它之前为禁窥咒影响,虽然现在已经好多了,但还是会反噬。”

“反噬就反噬吧。”虞楚小声道,“反正就五个点心。”

“这样吧,你用符纸打它。”阮竹清掏出几张符纸,“这符纸是我画的,反噬也算我的。”

虞楚受宠若惊道:“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阮竹清向来怜香惜玉,摆手道,“我到底比你厉害许多,这点反噬对我不算什么,你这小身板可就不一定了。”

虞楚接了符纸,阮竹清将笼上密集的符纸揭开,那邪灵以只有眼白的眼,从笼的缝隙里阴恻恻地瞪着她,心里有些打鼓:“可、可我符术课不及格……要不我还是用万鸦壶吧,控火我熟些。”

“又不让你画符,你就贴吧!”阮竹清附耳将口诀告诉她。

虞楚咬了咬唇,啪啪啪飞出三张符纸。

符纸金光闪现,拍在笼上,那邪灵被疾风撞去,低吼着退后。

“三个点心了!”虞楚一喜,另掷两张。

然而那两张叠在一起,贴得歪了,在半空中便“噼啪”一下烧着了,直将梅花枝构成的笼烧了个洞。

那片刻,邪灵一只手从洞口中穿出,五指成爪,直击阮竹清面门。

阮竹清向后一仰,躲开去,虞楚脸都吓白了,拿起万鸦壶一阵喷。邪灵的苍白的指抓畏火,缩了回去,但勾下树下一只麻雀,抓进了笼里。

它数日未进食,饥肠辘辘,那麻雀还未叫一声,便带毛被他尖牙利齿贯穿。阮竹清从后一击笼子,叫他被迫吐了出来。

阮竹清出手如电,三张符纸接连拍出,将洞口封死,两人方松口气。

麻雀躺在地上,淌着血。

虞楚忙同阮竹清道歉。阮竹清摆摆手:“没事没事。”

他复又站起,因为远处来了两个蓬莱的师兄云初、云岚,都是内门易长老的弟子。二人一袭白袍,身负雪白拂尘,颇通缉妖之术,对邪灵亦有研究。

四人相互见礼。

云初道:“听闻沈师兄说此处有邪灵,我们来接手。”

阮竹清一甩头发,嗔道:“等你们半天了,总算来了。”

云岚年少活泼,噗嗤一笑,露出尖尖虎牙:“难为阮师弟照看它许久。”

这时云初面色一变,拂尘一甩,蹙眉:“当心身后!”

阮竹清与虞楚一回头,便见方才麻雀躺着的地方只剩一块血迹,不见尸体踪影。

空中一小团黑影挟阴气朝几人袭来,被云初的拂尘重重扫开去,化作烟尘消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

虞楚心有余悸:“那、那麻雀被邪灵咬了。”

云初和云岚对视一眼,查看那邪灵一会儿。云初道:“确是有禁窥咒,而且此物甚邪,恐怕还有传魔咒。”

“什么是传魔咒?”阮竹清道,“就是它咬什么东西,什么就会……也变得跟他一样?”

“可以这么说吧。”云岚也收敛笑意道,“二位别怕,普通的除秽符对它有效。待我们回去将它带给易长老处理。”

二人走后,阮竹清似是想到什么,突然将勺子搁下道:“不好了。”

虞楚:“怎么?”

阮竹清看着她:“当日在赵家,赵福坤也被狗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