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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春香依旧学不会婆婆那些世故圆融的待人巧思,只把手里一个红包递给曲开颜,说也没有别的意思,他们这里的传统,图个好彩头,“欢迎你过来。”缪主任把头前的话又说了遍。

明芳母女还在里头桌边同他们说话。

蒋老师从落地窗边也过来了,接着春香的话朝开颜道:“拿着吧。”又稍微悄声些,告诉开颜,“你的这个里头,比媛媛的多一块钱。寓意你让乖乖儿告诉你吧。”

曲开颜看着手里的这一沓厚红包有点犯难,却也没有当即推辞掉。而是顺势把她的礼物送给了她们。

鲁直的人,说话也很天窗化。说来得匆忙,实在没时间挑了。

礼物不在贵重。算是她的一点敬重心。

蒋老师从盒子里取出那把缂丝宫扇,借着家里的灯火,举得高高地,望上头的白玉兰和猫儿,真真活物一般的手艺。饶是不想市侩也得市侩地问了,“这么好的物件,我可不敢收。”

开颜笑得简单明朗,“收呀。我送任何礼物给你们,又不会有行贿的嫌疑的。”

蒋老师也跟着笑出声。“当真给我的啊。”

“嗯。这也是别人送给我的。送给您,才是真正的明珠不蒙尘。”

“你嘴这么甜,我总算知道乖乖儿为什么会那么发火了。”

“啊?”

“没什么。”蒋老师当即摇头。

再到缪主任的那块丝巾。曲开颜刚到那会儿就觉得很相衬。她直言告诉缪主任,因为听周乘既提到的母亲永远是职业的,认真的,干练的。

她才选了这一块相对素净的。

“我帮您系上试试?”

缪春香稍稍拘谨地看着曲小姐。

曲开颜笑着鼓舞,“相信我。”结果,手里翻转几下,便在缪主任今日的衬衫裤装的基础上,系出个简单通勤的丝巾点缀。

然后,撤开手。要缪主任对着落地窗照照检查一下。“您这身适合去骑马,也适合您的主任大查房。”

戎装也不缺女人的颜色。

系完对镜照过,开颜问缪主任,要不要取下来。因为她确实没给姑姑和苏媛准备礼物,是不是有点不好?

缪主任却反过来安慰她,“你都说匆忙准备的。她们是亲戚,不必这么面面俱到。人情就是往来,将来你同乘既一起去姑姑那里再正式交际也不晚。”

一个晚上,缪春香才正式开了嗓,最后俏皮地打趣开颜,“连行贿不怕了,还怕几个亲戚?”

哈哈,曲开颜笑出声。因为她发现,缪主任其实也挺有趣的。慢热、端持。又有点女人天然的爱美之心。

席毕,他们换地方饮茶聊天。

曲开颜把周乘既叫到一边,告诉他,“你妈给我一个很厚的红包要怎么弄?”

周乘既干脆牵着她上楼,去他房里说。

到了他卧房,曲开颜像小孩收压岁钱那样第一时间打开看了下,是一沓封好的红钞票上头额外附着个一块钱的纸钞。

皆是簇面崭新的。

周乘既无所谓地告诉她,就是一万零一块。传统的万里挑一的彩头。

曲小姐觉得有点老土,“哦,原来我只是万里挑一啊。”

“别较真。只是个彩头。”周乘既理理她耳边的发。

曲开颜当然无所谓这些,她只是疑惑,“那我收了不就是应承她们的彩头了?”

饮了酒的某人莫名几分不讲理,“那你还想怎么样,悔婚啊?”

曲开颜踢他锤他,“你来前不是这么说的。你这叫骗婚!”

周乘既笑意浓了点,“扯。我骗你什么了,我一个求婚的字眼没有跟你说过好嘛!”

真的。大小姐恼羞成怒。于是,她干脆没所谓这个红包的意义了,因为正主都不承认,她还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今晚就去把这一万零一块花掉。”

有人点头,表示是个不错的主意。

曲开颜更生气了,丢开他,打量他的卧房。

该说不说,他当真是个少爷。这应该是间主人房,因为连着衣帽间和洗手间。可是周乘既说,这间房他住了好多年了。意味着,一开始他爷爷奶奶就为他准备的。

一个小屁孩就住这么齐全配套的卧房。可见家里多溺爱。

而且他祖父母审美好极了,这套房子从外到里,衔山抱水到房子的踢脚线,都讲究得一塌糊涂。所以人们常说,审美就像财富一样,没有的人怎么佯装都是假的。

卧房床后头还有间小隔断。是当年周乘既上学期间家里改造的一个小书房,空间不大,但足够消音、冬天伏案熬夜也足够暖和。

书房里至今架子上还有各种书籍、纤尘不染。

曲开颜捏书桌上的台灯,即刻亮了。她觉得有趣极了,甚至能想到十七八岁赶高考时的周乘既是什么模样。

既定事实回去追溯,大小姐打趣道:“起码我们乖乖儿没有因为早恋而耽误学习高考,还是值得肯定学习能力的。”

事实证明,书屋确实容不下儿女私情。周乘既过来的时候,曲开颜就觉得隔断被他占满了。

她刚想说什么,被他从身后抱住。

一个俯首来,一个偏头去。很默契地吻。

周乘既即便不喜欢她这样时不时翻旧账,也没怪罪她,只是重重咬了她一口。

随即,怀里的人自我地转过身来。周乘既再本能不过地借着她攀他脖颈的力道,把她抱到了他的书桌上。

台灯一束追光,太近。

近到他耀着眉心发疼发烫,也睁不开眼来端详她。

彼此盲着目光,曲开颜只听周乘既问她,“累吗?”

“哪里?”她说了句再傻不过的话。

周乘既笑着托她的脸来看,再温柔不过的口吻重复他的问题,“我是说来我家。这样打交道。”

“不累啊。他们都很好。”

“比我好?”

“嗯,比你好。”

随即,吻落到她唇上,痛到曲开颜以为他会做点什么。

再听携着酒气的人,孤僻且不容置疑地朝她说:“我不允许任何人比我好。”

曲开颜笑着咬住唇。“可是他们不好,就不会有你的好呀。”

有人又发酒疯了,不认这样的因果题。

曲开颜再贴到他滚烫的环抱里,告诉周乘既,“吃饭时候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没接到。”

“嗯。要回吗?”他安抚地抱着她。

曲开颜摇摇头,不是不回,而是不知道。“不想告诉她我在哪里,也不想和她再起什么争执,破坏我此刻的平静。”

周乘既点头,安静地陪着她。

曲开颜再次出声,“可是我看着你桌上那样跟你妈妈说话,心里难受极了。”

周乘既不想提从前那些事,那些龃龉。只告诉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陪着你。”

嗯。她爱听他这些平静且笃定的话。

比任何花拳绣腿的情话都动听。

曲开颜穿着马面裙,这样坐在书案上,腿张开着,微微夹住他的腰。是很破坏这套衣服本身的涵养的。

她明知故问地问某人,“为什么不住在这里啊,这里挺好的啊!”

有人去掀翻她的裙摆,曲开颜不肯。

“你确定要住这?”

他的手去叫她诚实点。

曲开颜被他揉得不禁惊呼出声,于是,乖觉地摇头。

随即,她再诚实地告诉他,“周乘既,我想要你。”

“嗯。”

“我还想喝长岛冰茶。”

“那么到底是要我还是要酒?”周乘既捏住她下巴,目光沉湎却也有点不快。

被禁锢的人,舒展且妩媚地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