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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山寺的石阶有多长,小满是亲身体会过的。她边走边歇息,光是上山就走了一个多时辰,要不是白芫扶着,她几乎要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下雪后,路面更是湿滑难行,需要更加谨慎,稍不留心摔倒,就可能止不住的滚下山,少不了伤筋动骨。

小满的目光落在周攻玉手背的擦伤上,想开口,喉头却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上下困难。

周攻玉见她愣住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道:“怎么傻了?”

小满眼眶微微发热,竟有些酸涩了。

他也清楚,对她投入感情根本就是无用,迟早有一日她要离开,那这些又算什么呢?

“这样也算吗?”

“我是替你求来的平安符,再由你送与我,如何不算?”周攻玉面上坦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小满低头,拉过周攻玉的手,将平安符置在他手心。符纸叠成小小一个,朱砂印记红到让她觉得刺眼。她没有看他,只是一字一句地说着:“望你平安顺遂,风雨无忧。”

周攻玉似乎是也觉得好笑,眉眼弯得像月牙,平日里的淡漠沉稳都扫去了,只剩一个明朗的笑意。“那我便谢谢小满圆我心愿了。”

“你不冷吗?”

周攻玉想要去拉她的手,又想到自己手掌冰凉,便扯着她的袖角朝火炉边走,白芫自知留下不妥,也自行退下了。

山上的雪比这里还要大,怎会不冷。从昨日便开始下雪了,周攻玉却清早来找她,必定是昨日上山,天亮便赶回来,下山时兴许还滑倒摔伤了哪处。

“不冷,山上景致也不错。”其实也没什么景致,冰天雪地的地方罢了,他留宿寺里一夜未睡,担心大雪封山他赶不及回来,不等天亮便从山下往下赶。寒冷不说,下山的路更是难行,纵使他极为小心,还是在摔倒的时候扭伤了手腕。

那个时候,他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还好小满没有来。

小满不知道该如何说他,拿来手炉塞到他怀里,低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为什么?”

小满看向他,眉毛微皱着。“这样做不值得。”

周攻玉的笑容凝滞了片刻,被冻到通红的手指已经被炉火烤热,衣服上也冒着热气,整个人在暖光中都是朦胧温柔的。

“值得。”他说。“若不是遇到了你,我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做这些事。他们为我定好的路不该是这样,可从你出现,这条路就不在了。他们让我怎么做,我便会做到最好。只有你,是我自己想要,与任何人都无关。”

他的眼眸是丝毫不带遮掩的爱意。“喜欢人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也许这方面,我比起常人要迟钝些,才使你伤心难过了。可我也会尽自己所能,爱你护你,珍之重之。”

“即便我会转身就走,离你而去吗?”

周攻玉的话,像是一把小锤子,一下下的轻砸在她心上,将坚硬的外壳敲碎,露出最柔软的部分。

他垂眼看着她,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才说:“我不愿你日后回想起我,会觉得爱一个人也不过如此。”

即便只有一时的欢愉,他也想努力抓紧,且不管日后如何,至少现在她还在眼前。

他是平静到毫无波澜的深潭,小满是这水里唯一的鱼。

唯有她能翻动水花,勾动他的情绪。若哪一日她离去,深潭便又成了死水。

周攻玉的眼眸蒙了层水汽,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剔透,像玉石一般。风雪的寒意都被驱散,笼罩着他的,只有屋里暖融融的热气。

小满听到他的话,神情有一瞬愕然,很快又露出了一个释然般的笑。“我知道了。”

除夕夜,宫里也会有年宴。

身为一朝太子,周攻玉自然不能缺席。

当天去过江府后,周攻玉又很快赶回了宫。年宴也算是一次小的家宴,周定衡与江若若新婚,便也能带着自己的妻子去。若不是江夫人和江郡守在京城,周攻玉也会不顾礼数,将小满一同带去。

此次的家宴与往年唯一的不同,便是多了一位江若若,以及留在京城的陵阳。皇上眼里只有惠贵妃,对待皇后有敬无爱,周攻玉同样也没能得到他几句关怀。

江府之中,江若若第一次离开父母,江夫人还略显惆怅地叹气,没多久便被韩拾逗笑了。楼漪面冷心热,待人温和有礼,府中的人也很喜欢她。

江夫人出身簪缨世家,年幼时也在边关住过一年半载,和同样身在边关的楼漪有许多话可以说。而离开了若若的小满,未免显得有些孤寂,总是看着窗外发呆。

江所思的院子最是风雅,长了一棵极高的梅树。屋外雪还在下,梅枝都被压弯了,风一吹,就有细雪伴着梅花瓣簌簌落下。

酒足饭饱后,只剩年轻的晚辈吵着要守岁不肯睡,江夫人也不管他们,给每人分发了压岁钱,只要没有成家的人一律都有。

韩拾推开了堂门,雪光让黑夜都变得明晃晃一片,梅树上还挂着几个灯笼。

江所思皱眉道:“这是做什么?”

“你院子里的梅花多好看啊,我们就这么围在屋子里多没意思,不如对着雪景喝酒赏花?”他说着,就让人在地板上铺好了软榻,搬来了小桌和酒盏。

小满被风一吹,立刻就裹紧了自己的斗篷,脸都被兔毛滚边给遮住了,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韩拾笑道:“哪有那么冷,你干脆去屋里抱一床被褥裹着。”

“我想回去睡觉。”小满嘀咕一句就要走,被韩拾扯着斗篷拽回去,按到了小桌前。

炉火就在小桌边,楼漪正在温酒。江所思知道小满在想什么,说道:“若若嫁了人,以后都在皇宫过年宴。我知道你在想她,但不久后,你成了太子妃,便又能和她一起了。”

韩拾拿酒盏的手微微一顿,面上却并无异色显露。

小满跪坐在楼漪身边,兔毛在脸颊上乱扫,她鼻尖微痒,扭头打了个喷嚏。

楼漪笑道:“若还是觉得冷,可以喝口温酒。”

“喝酒便不会冷了吗?”

韩拾似乎是想到了军营中的趣事,兴致来了便开始说:“边关要比京城入冬要走,军中有些将士的衣物来不及准忽然就下雪了,他们冷得厉害了就去城里买酒喝,几杯烈酒下肚,能赤膊打马球,真是半点冷也察觉不到了。”

小满也没喝过几次酒,回想起来,只有舌尖的辛辣和周攻玉的气息。被韩拾说得也有些好奇了,问道:“喝酒真的那么有用吗?”

“那是自然了!”韩拾大力鼓动,想诓骗小满。

江所思咳了两声,目光扫过韩拾的时候带了警告的意味。

“我还没有和韩二哥一起喝过酒。”小满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韩拾的说法。

江所思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以往韩拾也不是没有诱哄过她喝酒,都未曾成功过,怎得这次就轻易说服了。

“韩拾说得话,你也不要全信。”江所思看她单纯,便出言提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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