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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妈做的事情,您默许了是吗?”李靳屿像是忍无可忍,头侧着,一下一下重重点着,说,“包括她跟Oliver合作,恶意抬价,让国内华人望而却步,最后‘长钟鼎’被一个外国人收入囊中,或许永远也回不了中国的事吗?您知道她从中拿了多少回扣吗?”

李长津显然是震惊的,那双苍茫的眼底,波澜壮阔,情绪暗涌:“你确定吗?这事儿没证据不能乱说。”

李靳屿两手搭成塔状,低着头没说话。

李长津叹了口气:“算了,我以为她只是玩弄权术,如果真涉及到这种层面,我必定第一个不放过她。她这几年做事确实越来越激进,很多圈内老前辈对她越来越不满,那天小刘,给我看了一个叫什么微博上的扒皮帖子,把咱们家扒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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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长钟鼎’流拍,国内收藏界的华人对李凌白已经怨声载道,积压多年的愤懑终于浮出水面,得亏李凌白有个好公关,每次有点蠢蠢欲动的小火苗就会被他及时浇息,不了了之。

然而,这次国宝流失,还以这么高的价格流失海外,算是触了所有文物爱好者的逆鳞。李凌白彻底被人扒了底掉儿,还连累了李长津。

然而这个扒皮帖,邰泱泱正在拍卖会现场,看得津津有味,还一边幸灾乐祸地评头论足:“哥哥的妈妈,料好多啊。我就知道她的鼻子肯定是做的,不然怎么会这么挺。不过她保养的真挺好的,那皮肤完全看不出来已经五十了。”

叶濛发现这个邰泱泱挺有意思的,论心上人的妈妈被人这么扒皮,多少也有点气愤加看不下去。她是吃瓜吃得美滋滋的,还不断拿胳膊肘捅她哥哥,大惊小怪道:“哇,原来李卓峰是人工授精来的?难怪这么营养不良的样子,跟哥哥一点都不像,哥哥真的好帅啊。咦,这张照片是不是从他学生证上抠下来的,水嫩水嫩的。”

邰泱泱又操心道:“哎,已经有人开始扒哥哥了,别啊,他那么多黑历史,禁不住扒的,校内论坛一搜,全都是他当年那些事。”

叶濛突然觉得这姑娘有点可爱:“手机拿过来看看。”

邰泱泱啊了声,立马兴致昂扬地跟她分享起来,“我跟你说,哥哥真的好可怜的,以前那件事根本不是他的错,他就是好心被当驴肝肺,被那几个老头骗了,结果那些没良心的坏人把他推出来顶锅,哥哥都没为自己辩解过一句。”

“为什么不辩解。”

“哥哥是为了保护那些小孩子啊。因为后来事情闹大了,国外有人站出来挺哥哥,舆论的风向就有些变了。结果那几个协会老头一看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二话不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当时那群小孩身上。然后你知道,哥哥长成那样子,学校里也不少喜欢他的女孩子,老头就利用那些无知少女带节奏,她们开始在论坛上疯狂攻击那些小孩子自己没智商还怪哥哥。如果哥哥要是再解释记忆宫殿巴拉巴拉的,那些女孩子恐怕更要疯了,所以哥哥什么都没解释,就直接退了当时正在参加的一个比赛让风波平息。”

……

拍卖会散场,人流渐渐涌出去,李凌白从头到尾就没现过身,众人心里也都非常清楚,这不过是她用来挽回口碑的手段罢了,一场慈善,三百万成交额,清晰透明一分钱不少全部捐给希望小学。

微博评论热门又是万年不变的统一口径:“赞!这才是中国的企业家!”

如果不是圈内人,大多数路人对李凌白的口碑还是很认可的,至少她是每年都兢兢业业,并且也是为数不多愿意致力于公益的慈善家。

有时候一个圈就是一堵墙。尽管墙外人看着那红杏枝头高高挂,光鲜亮丽,而只有墙里的人知道这里面到底裹着什么鸡屎鸟蛋。

李靳屿已经等在门外,仍是衬衫西裤,他来北京之后,好像衣服就只剩下这种黑白衬衫了。在朦胧、迷离的夜色里,显得极简又冷清,他似乎又瘦了些,怎么腰上的衣服看着如此松垮。

那天,邰泱泱临阵脱逃,没表白没强吻,反而在李靳屿出现的一瞬间,像只偷吃奶酪的小老鼠,落荒而逃。

李靳屿插着兜,靠在墙上,看着张皇失措落跑的花蝴蝶,问邰明霄:“你妹怎么了?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邰明霄恨得牙痒痒,最后只能咬牙说,“算了,下次再说。对了,我得去一趟公司,先走了。”随后他急匆匆地对叶濛说,“车我开走了,你打个车吧。”

叶濛嗯了声,匆忙间居然只剩下他俩。

五月的北京,风狂且急,无章无序地在身后哗哗然刮着。两人背后像一个刚刚被狂风骤雨扫荡过的世界,纸屑,风沙,树叶……被卷到半空中,漂浮着,树梢间甚至传来“沙沙沙”的摩挲声,天地间混沌一片,他们好像身处乱世之中的两个旅人。目光生生地被彼此的惊遇定在原地。

叶濛今天一身蓝色西装,里头是件低领西装小背心,露出胸口一大片裸白细嫩的皮肤,成熟干练,散着春情之欲。偏像乱世里,被风吹乱却傲然独立的玫瑰,她难得笑得明媚肆意,偏头怔怔地瞧着他好一会儿。然后抽出一只环在胸前的手,冲他轻轻勾了勾。

李靳屿走过去,不等他说话,叶濛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送上去,在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十字路口轻轻踮着脚尖,吻住他。

邰明霄刚上车,但凡他这时候往窗外看一眼,便会瞧见那昏昏乱像末世一样的路口,这令人心动而又炸的一幕。而他只是浑然不觉地哼着小曲,打开电台,慢慢将车拐出了十字路口,两人亲吻的画面,像一幅唯美的画远远地映在他后视镜上,不断拉长,不断缩小,他却没有给予一个眼神。

李靳屿意图加深这个吻,叶濛却松开他要退回去。

李靳屿勾着她的腰不肯放。但凡这会儿身旁有人经过,都能听见这个男人,很不要脸地在女人的耳边低声邀请她更进一步:“去我那?”

这低沉诱惑的嗓音听得人耳蜗一热,心跳骤然怦怦跳。这样直白坦率的,就好似一对大胆奔放的纵欲男女,只图一夜的爽快。

叶濛则只是浅尝辄止,轻轻推开他,有点得逞地:“不要。我等会临时要飞趟海南。陪不了你。”

“去做什么?”

“有个宝石展,勾恺让我去看看。”

李靳屿算是听出来了,冷眼垂睨着她:“故意逗我的?”

叶濛笑笑,拍了拍他的脸:“谁知道你这么不禁逗啊,弟弟。”

“这两天心情看来不错?”李靳屿心想无所谓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还行吧。”叶濛懒懒地说。

“行吧,我送你回家。”

那晚之后,叶濛在海南待了一周。那一周,两人关系似乎又有了一丝新的变化,偶尔电话,偶尔视频,偶尔会像从前一样,开着视频,然后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看着彼此的眉眼,好像在乱世中寻找彼此内心最后的那一丁点温存。李靳屿发现叶濛最近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缠绵,温柔得像云上的风,又像一朵春风化雨的云。

叶濛从海南回来那天是邰泱泱的生日,这帮富二代大概都有毒吧,一有点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就喜欢在朋友圈刷屏,这毛病的源头不知道是在谁哪。邰泱泱那天发了十几条朋友圈,一一晒哥哥们送的精致昂贵的礼物。

给邰泱泱买礼物那天,李靳屿其实打电话问过她,“邰泱泱要过生日了,你说买什么。”

叶濛当时在汗蒸,整个人仿佛褪了一层皮,白得发光,看不到一丁点的毛孔,皮肤就像一片嫩白的花瓣,纤细的脖颈上仿佛还挂着清晨的露珠,水嫩清透,她说:“随便你啊,你以前送什么?”

“以前,”李靳屿似乎在电话里短暂地回忆了一下,“不记得了。”

“小姑娘嘛,无非就是那些,首饰珠宝啊之类的咯。”紧跟着,叶濛若无其事地说。

李靳屿当时在黎枕的俱乐部,倚着俱乐部的大门,看对面那帮十八九岁的小孩在对面蜿蜒的公路上飙车,耳边是绵延不绝的尖叫声和沉闷的轰油门声,面无表情地说:“是吗,那我送她一条项链?手链?要不,干脆送个戒指好了。”

“可以啊,随便你。”叶濛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靳屿当时肺都快气炸了,他觉得那会儿在汗蒸的应该是他,胸闷地都快透不上气了:“挂了!”

那天之后,再没联系过了。叶濛此刻正翻着邰泱泱的朋友圈照片,嚯,真看到一个钻石戒指。

【邰泱泱:哥哥送的戒指哦!爱心】

叶濛心态平和地点了个赞,再无后话。

日子平淡无澜地翻过两页。周六,叶濛被这种压抑的情绪快憋爆炸了,她给黎枕打了个电话。

黎枕那边听着很热闹,耳边全是拉拉杂杂地说话声,依稀间她听见了邰泱泱叫哥哥的声音,以及那声熟悉的冷淡嗯声。

“人很多?”

黎忱走到外头,静了些,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对,邰明霄组了个烧烤局。”

“我想飙车,你那边有车借我么?”

黎忱熟稔地答应下,“你过来吧,我给你找一辆。”

等他挂了电话再进去,邰明霄举着两串刚烤好的香菇递给一旁邰泱泱的小姐妹,随口问了句,“谁啊?你老婆啊?”

黎忱重新坐下,接着串肉,涮酱,心不在焉地答道:“叶濛啊,说要过来飙车。”

邰明霄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她疯了啊她?”

颇有个性的车厂里三三两两聚着一堆年轻人,李靳屿这段时间一直窝在黎忱这,不飙车,也不干嘛,反正就窝着。弄得黎忱天天得过来看店,一到周末还得热火朝天地伺候这帮小孩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