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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梧淡定回答:“我暴躁症,天天折笔烧画,你没看过新闻报道吗?”

“啊?没感觉你暴躁啊。”彭彭抓了下帽子,“我真没什么。其实我也觉得挺怪的,我一个自尊自爱的小老百姓,怎么就被拉到这种鬼地方了。”

他嘟囔着,摆弄筷子的动作忽然一顿,扭头看向钟离冶,“哦!我觉得你挺有问题的,你不是兽医吗?我看你给我缝伤口的时候可专业了。”

“兽医也要会基本的缝合啊。”钟离冶叹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但你不仅会缝合,你能从骨灰的重量估量出是哪一块骨头,能解剖,还能剥皮。”屈樱说,“如果不是知道你很善良,我真觉得这些技能都挺可怕的。”

“你是不是法医啊?”彭彭凑过去问,“做出职业阴影了,勉强改行当了兽医?”

“说实话。”江沉忽然开口,“彼此坦诚是做队友的前提。”

周遭静谧片刻,钟离冶叹口气,说道:“行了,招了,我确实是法医。”

“是法医为什么要瞒着?”彭彭撇撇嘴,“早就猜的差不多了,懒得说你。”

“职业阴影过重,不想提。”钟离冶平静地又夹了几口菜,说道:“要说我这个人有什么问题,职业冷血算么?”

“你冷血么?”彭彭问。

钟离冶点头,“法医多少都能看个外伤什么的,但我不愿意伸出援手,没有为什么,单纯铁石心肠懒得管闲事。”

彭彭下意识摸了摸肩膀,“那还挺谢谢你的啊,没看着我死。”

钟离冶没吭声,放下筷子看向屈樱,屈樱顿了一下,“我也没什么,真要说在外头活不下去,可能就跟餐厅有关。”

“餐厅怎么了?”江沉问,屈樱有些犹豫,好一会才低声道:“跟合伙人有点矛盾,现在她想把我挤走,进神经前那段日子我确实焦头烂额。现在也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怎么样了,兴许英已经有新的主厨了。”

江沉侧过头看着千梧,千梧和他交换一个眼神,垂眸轻笑了一声。

这两人都没有说实话,一个个都藏着掖着。

“你呢?”千梧手肘撑着台面,“大家都交代了,别打什么小老百姓的幌子了。”

彭彭低头吃面不吭声,千梧眼看着他帽檐要伸进面碗里了,一抬手,拿走了他的鸭舌帽。

“干嘛!”彭彭火大地捂住爆炸头,“别动人发型啊我跟你说!”

千梧挑眉,“做队友,起码得让我知道你是个可信的人。即使你像他俩一样说一半藏一半,至少得交个底。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什么隐藏的变态杀人狂?”

对面被点名的两人不约而同有些尴尬,屈樱向上瞟着天花板上乱照的射灯,钟离冶清了清嗓子,低头舀了勺冰淇淋。

彭彭瞪着眼,千梧却好整以暇,鸭舌帽顶在指尖,轻轻地转着。

“烦死了!”彭彭气鼓囊塞地低头狂吃蛋糕。

好一会,他低声嘟囔道:“实不相瞒,我还真有点变态杀人狂那意思。”

“咳咳咳!”钟离冶差点没被冰淇淋呛死,“你?”

屈樱咬着极轻的声音弱弱道:“你有做杀人狂的智商吗。”

“我没那智商。”彭彭心烦意乱地挖着蛋糕,“但我有那想法,想法实现不了,活这么大白活。”

江沉开口道:“有仇人?”

“有,不知道是谁。”彭彭嘟囔着,“但是正儿八经的仇人,可不是我无中生有,多了不想说,你们别问了。”

众人沉默,过一会钟离冶嘶了一声,“干什么事能成你仇人啊?”

屈樱想了一会,“侮辱你的GPS职业素质了?”

钟离冶皱眉:“偷你糖葫芦了?”

千梧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把帽子压回他头上,“还是抢你帽子了?”

彭彭:“……”

“你们就把我当傻子吧。”他一边狂吃一边闷声道:“反正我永远都找不到我的仇人,报不了仇,我永远是个没出息的傻子。”

没头没脑的一通自白,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钟离冶看了他一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别动我!”彭彭含着一嘴蛋糕咆哮。

钟离冶说,“你帽子飘了,我帮你压实点。”

三个人被撬开一丝缝,之后同时陷入了喝闷酒的状态。千梧无非借着酒劲出了个神,再回头一看,三个人全趴了。

屈樱安静地伏在吧台上睡,彭彭则成了一滩烂泥,钟离冶怕他压到肩膀的伤口,皱眉用一条胳膊托着他,摇摇欲坠勉强维持。

“也行吧,别问了。”江沉把凳子拉近,在千梧耳边低声道:“只要没有害人心就好,做队友,无需了解清楚过往。”

“那前男友呢。”千梧低声轻问。

江沉一怔,“什么?”

千梧抬眸注视着他:“你还没解释你为什么来。”

江沉轻轻叹一口气,“我不瞒你,也不骗你。我真的不知道。”

千梧嗤笑一声,把剩下的半杯酒饮尽,兴趣缺缺地看着台上歌女。

“我是认真的。”江沉说,“你有没有想过,别人都是单独进来,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可能是不幸被你牵连进来的?”

千梧闻言一下子回过头,脸上写着难以置信。

“你说的这是人话?”

江沉顿了顿,“听起来确实不太像人话,但我真的思考了很久,这是唯一的解释。”

“神经选的宿主可是你。”千梧冷脸道。

江沉轻轻摩挲着酒杯的脚,“确实可能是我,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两人沉默对峙,千梧感觉自己脸颊在升温,不知是酒劲还是被气的。视线里江沉的轮廓有些模糊,片刻后江沉叹气道:“算了,就算被你牵连进来,我又不会怪你。”

“再说一遍?”

“欠你的。”江沉坦然自若地又说了一遍,“怎么着我都认了。”

许久后,千梧冷着脸将视线收回来,又拿起一杯酒,“算了,跟你这种厚脸皮的兵头子没什么理可说。”

不知过了几杯酒,千梧也觉得醉意熏熏,头很沉,他靠着吧台撑住太阳穴,勉强维持着。

另外三个人都睡熟了,江沉扭头问收拾餐盘的酒保:“我们能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酒保平静回答:“酒吧只营业到清晨。”

江沉了然点头,“这有房间吗?”

“有。”酒保往后指了一下,“从那扇门进去能上楼。”

“你要干什么?”千梧撑着有些乏力的眼皮看着他。

江沉说,“给你找个能躺着睡的地方。”

歌女仍旧不知疲倦地歌唱,台下的宾客却已各自缠绵。午夜已至,千梧醉醺醺地跟在江沉身后,江沉推开了那扇门。

叮咚。

门的那边竟然是电梯,千梧一脚踏进去后忽然又觉得有些熟悉,原地转了个圈环视着电梯内壁的装饰。

“这是不是公寓的电梯?”他按着太阳穴皱眉问,“我幻觉了吗?”

“没幻觉,原来确实是能进公寓的。”江沉有些惊讶道:“我试试。”

他输入电梯密码,一阵欢快的提示乐响起,电梯开始上升。

千梧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直到电梯停下,门缓缓打开。

还是那间公寓,但却没有想象中久无人住的灰尘。客厅摆着一张简约而宽大的木质工作台,上面堆满了他画画的纸笔,江沉的两本法学教材被他用来压桌角,里面还夹着满满的笔记签。

往事扑面而来。

千梧撑着醉意道:“唔……我记得我离开前,这屋子早都收拾空了。这样看着,有一点出戏。”

“给神经留分面子。”江沉说,“它看起来已经很努力在讨好你了。”

“谢谢。”已经被酒力逐渐吞噬掉清醒的千梧抬手搭在江沉肩膀上,黑眸含醉,低语道:“有被,有被讨好到。”

千梧脚底像踩着棉花,被江沉拉到房间,他扑倒在床,仰着翻了个身,把被子卷在身上。

“你睡一会。”江沉吁了口气,“估计我们只能休息这一晚。”

千梧张不开嘴,只是挣扎着拍了拍枕头示意知道了。

江沉说得没错,这样放松地喝酒并不会触发什么阴影。他反而觉得身体很轻,人也很轻,即使神智模糊,也能感受到那种飘飘然的快乐。

“江沉。”千梧终于挣扎着开口,闭目喃喃道:“如果真的出不去了,你有什么心愿吗?”

床边的人没有回应。千梧等了一会,撑不住困意,终于放弃。

睡意来袭,他却忽然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遮住了灯光。一丝和他鼻息间缭绕着的相同的酒气靠近,江沉拨开他有些凌乱的发丝,在他脑门上轻轻亲了一口。

“有心愿。”他在他耳畔低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