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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数日,谢令姜每日早上都来。

除非是浔阳王府那边有什么重要成员有出城行程,安全起见需要陪行,她会晚一点到。

可能是觉得大半年来陪伴大师兄的时间有点少,有补偿心理。

谢令姜以幕僚师爷的身份,开始介入欧阳戎的工作与生活,一如当初在龙城一样。

不过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跟着,比如眼下,正值上午,欧阳戎要去隔壁街的江州检察院那边,给驻州御史与监察女官们汇报一些材料。

谢令姜便没有跟去,只是在江州大堂等,约好正午一起回槐叶巷宅邸吃饭。

这也是最近二人的正午日常,弄得叔母甄淑媛笑的嘴都合不拢,连续亲自下厨了数日,最关键的是,乌鸡山药红枣汤都不怎么煲了。

果然,能制住婶娘的,只有大家闺秀的小师妹。

巳初二刻,欧阳戎来到了检察院,轻车熟路走进一处公署大厅。

容真正在座位上,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欧阳戎走近。

容真眼睛不抬,袖拂桌面,扫去水渍。

欧阳戎嗅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甚至掩过了茶香。

在旁边座位坐下,瞥了眼容真手指沾水的茶杯,里面是有桂花瓣。

“今天倒是没迟到。”

容真擦了擦手。

“好像没有哪天迟到过吧。”

“可每回都很准时,想必江州大堂那边也挺忙的,需要踩点。”

欧阳戎咳嗽了声,没有接话,聊起了正事。

不过一边聊着,他一边东张西望。

容真瞧见,板脸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下次你自己解决早膳,本宫没工夫每天都给你带。”

欧阳戎毫不客气,打开油纸包,啃了口油麻饼,含糊不清道:

“好。”

“你每天早上都干嘛去了?”

“说了,忙。”

欧阳戎嘴里塞满饼,说话一顿一顿的,容真嘴角朝下,不想再理某人。

这几天的早膳都是她给他带的。

开头几天,还是容真主动,到后面,欧阳戎还理所应当起来了,每回过来都问,有没有吃的,把这儿当厨房了一样。

她脸色有些冷了起来。

聊完正事,欧阳戎准备离开,拍屁股走人。

不过看容真默不作声的表情,外加上耳边迟迟没有清脆木鱼声动静。

他动作顿住,屁股重新坐回座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然后在某位女史不善的眼神下,也给她的茶杯续了杯茶。

“这金秋桂花又开了。”欧阳戎笑了句。

“没话说,可以不说。”

“有,怎么可能没有话说,说真的,容真,一看到你我话就很多,只是你板着脸,我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再想说就忘了。”

“那不就是没话说?”

“不、不算。”他坚决摇头。

“那正相反,看见你,本宫就不想说话。”

“那肯定是和我一样,想说也不好意思开口,然后忘了。”

容真不置可否,喝了口茶,反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欧阳戎指了指桌面上的水渍:“写啥呢?”

“不告诉你。”

此刻的私下闲聊氛围,欧阳戎突然露出一副哀伤叹气的表情,语气伤感道:

“欸,不愧是阴阳家天才、先天阴阳圣体、人称司天监小司命的容真,容大女史,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星子坊院子里的那点过命情谊也就过眼云烟。

“好吧,我理解,估计是在盘算以后高升回京城的事情,我个小小当然不能过问。以后容大女史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下官就已经很知足了。”

“什么厚障壁?伱在胡说什么呢?”

容真嗔了眼他。

欧阳戎正色反问:

“你就说是不是吧,你是不是碧玉之年入六品,花信之年可入上品,前途无量的容大女史?不像我,只能缩在小小江州,累死累活。”

“这和我不告诉你,有什么关系?就不能是我心情不好,不想理你,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容真放下茶杯,正襟危坐,一板一眼问道。

欧阳戎恍然大悟:“原来只是心情不好,那没事了,再见……”

“没事了?”她刚缓和的脸蛋顿时拉了下来。

“开玩笑的。”作势要走的欧阳戎,重新坐回座位,做出洗耳恭听状:“你讲,我听。都是朋友,不开心的可以说出来,让我也开……开心不起来一下,嗯感同身受。”

容真眼睑垂下,轻声:“好些了,你别问。”

“行。”

他还真不问了,结果,刚起身要走的欧阳戎又被容真的话语定住:

“你光夸别人,但你不也是前途无量,这么年轻的一州长史,放眼本朝,也是头一个。”

欧阳戎叹气:

“那也是劳碌命,说不定现在是长史,十几年后,兜兜转转,还是某州长史。”

容真却一脸认真纠正:

“欧阳良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是我见过的最好,无需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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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得,咱们明年就能在洛都再遇。”

“那就借你吉言吧。”

容真想了想,出奇的叮嘱道:

“等东林大佛建完,你的功劳肯定够,到时候千万别再辞京官了,明白吗,欧阳良翰,你有没有在听?”

“在。额这么看来,咱们确实能在京城碰头,东林大佛的功劳,也够你回去了。”

容真摇摇头:“回去肯定回去,但,本宫说不准时间,不找到那个写蝶恋花的淫贼,本宫不会走。”

欧阳戎不动声色问:“额,万一他不在浔阳了呢,你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吧。”

容真沉默了会儿,缓缓点头:“本宫有预感,此淫贼还在浔阳。”

“预感?那没事了,女子的预感一般都很准。”他点头表达了下认可。

“你也相信本宫判断?”

“嗯。”

容真转头,有些出神的看着他侧脸,呢喃:

“周围的女官同僚现在私下都有些埋怨本宫,觉得本宫魔怔,用佛门的话说,叫着相了。洛阳那边,监里的人也是颇有微言。

“欧阳良翰,现在也就你信本宫了。”

欧阳戎叹气:“主要是我……挺佩服你的。这股精气神挺好,还是那句话,与人奋斗其乐无穷,我是如此,也送你了。”

“好。”

她重重点头,嘴中呢喃:“好个其乐无穷。”

欧阳戎垂目喝茶,又伸手,给她默默续了一杯。

茶桌左右,二人默契的安静下来。

俄顷,容真回过神,偏头看着面前这位洒脱随意、令人心生好感亲近的弱冠长史,问道:

“你知不知道明日什么节日?”

“什么节?”

“寒衣节。”

“这是什么节日?”欧阳戎好奇:“有点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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