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车轮斩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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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耿曙将黑剑放在膝前,一手按上剑鞘,沉默地听着汁琮的谈论。
汁琮的声音传入耳鼓,忽远忽近,正与屈分、项余寒暄,姜恒心不在焉地听着。
“殿下让末将带话,”项余想了想,说,“您托他办的事,他给您办完了。”
汁琮说道:“不仅办完了,还办多了。”
姜恒的注意力转移到他们对话上来,他明白项余没有说出口的剩下半句——既然都办完了,你就该付报酬了。
汁琮与太子安果然有交易,姜恒沉吟不语,应当就在他制定进攻照水一战不久后,太子安便知会了汁琮,约定提前共同瓜分梁国。
屈分又是哈哈一笑,眼神却十分锐利。
“五国联会之时,”汁琮漫不经心道,“孤王会把他想要的给他,不,如今剩下四国。郑国已是手下败将,代国没有这个资格,除了他,还能有谁?”
金玺么?姜恒心想,多半是金玺。
项余看了眼屈分,屈分不易察觉地点头,默认了不着急,没必要现在就要。
项余又问:“不知雍王打算如何处理梁王,与梁国大臣?”
“这也是个麻烦事,”汁琮答道,“本来正想与你们商量,眼下他们被孤王关在地牢中,依我所见,斩草总得除根,否则容易留下变数。毕竟谁也不想爹死了,儿子过个十几年后来报仇,是不是?”
项余与屈分都没有说话,对视一眼,复又看向耿曙。
姜恒忽然心中一动,紧接着,汁琮也望向耿曙。
汁琮说:“国君处死他国王族,终究不合规矩,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代表天子,赐死国君。”
姜恒马上明白汁琮之意,有权赐死梁王的人,就只有姬珣。而自己与耿曙,则是打着王军的旗号来攻梁。汁琮这是要让他们俩出面,与梁人为敌了。
耿曙正想说“我不会这么做”时,项余却道:“饶了他罢,不过是个小孩儿,能做出什么事来?”
汁琮冷笑,说道:“项余将军倒是对小孩儿很宽容。”
项余淡淡道:“有家有小,年纪大了,说不得总容易对小孩儿网开一面。雍王就没有子女么?”
汁琮说:“我两个儿子,一个在落雁,学着当国君;另一个就在你的面前,学着保护国君。既然这么说,便权当为他俩积点德罢了。只是关着也不是办法。”
“人交给我,我带走处置?”项余说。
“那就给你了。”汁琮淡淡道。
屈分脸色有点奇怪,转头望向项余,显然他们来前没有商量过这件事,但项余也许带着王室的命令,要保全梁国国君,只是这有什么用呢?
姜恒猜测是为了控制梁人的民心,如果决定权在他手上,他也会这么做的,与其杀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激起梁国从上到下的悲愤,不如封他个侯,让他活下来更好。
汁琮掸了几下袍襟,示意这就结束了?
“那么便商量完了。”汁琮说,“你们什么时候去朝熊耒回报?”
屈分笑道:“王陛下让我们依照礼节,北迎天子之证,说不得,还要叨扰几天了。由末将亲手接下金玺,届时再动身南下。”
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屈分的暗示,拿不到金玺,郢军这是不会走了。至于拿到之后,撤不撤,还得看他们的心情。
汁琮没有生气,也没有重复先前的话,笑道:“也好,那么我尽快让落雁送过来。”
“很好,”屈分说,“这段时日,末将一定会约束手下兵士,兄弟之邦,以和睦为上。”
“兄弟之邦。”汁琮赞许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意为谈判结束,逐客。
屈分与项余各自起身,都看了姜恒一眼,姜恒却依旧坐着。
“我们在外头等你。”项余朝姜恒道。
姜恒点了点头,这是他们来前商量好的,郢人的部队还驻扎在宫外,这么一来,汁琮就下不了手了。
汁琮笑道:“项将军还请回罢。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外甥,等什么?”
项余忽然转身,那一刻,他竟是流露出丝毫不将汁琮放在眼中的气势。
“若我没记错,姜大人的身份还是质子罢?”项余正色道,“末将带他过来,自然也该带他回去,这是王陛下的吩咐。”
说着,项余又露出嘲弄的笑容:“雍王想趁机讨他回去,这可不行。”
姜恒在这一刻,不知为何,忽然觉得项余有点像一个人。那个人,险些已被他遗忘了,那种“我既然带了你来,就要带你回去”的语气,像极了那个很久以前,被太子灵派到他身边,贴身伺候他的郑国人“赵起”。
“说得对,”汁琮没有坚持,“孤王虚心接受意见,请两位将军在殿外稍等。”
项余于是朝姜恒点头,与屈分转身出去。
殿外,天光惨白,屈分抱着手臂,压低了声音道:“这与吩咐的不一样。”
项余打量屈分少倾。
“他不交金玺,”项余扬眉道,“接下来就不能动手。”
屈分道:“项将军。”
项余丝毫不让:“屈将军。”
屈分说:“这里是我说了算,我有太子密令。”
“密令是他让我交给你的。”项余说。
屈分现出疑惑神色,转念一想,项余说:“但我不会阻止你,你最好想想清楚。熊安的决策,也不是时时都正确。”
“我是拿王家俸禄的人,”屈分说,“当兵的,只要按吩咐做就行了。反而是你,项余,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么?”
项余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说:“既然执意如此,你就去准备罢。”
屈分居高临下,审视了项余一番。
“我在这里等他们,”项余又说,“毕竟金玺还没到手,你说是不是?”
屈分冷笑一声,沿着台阶下去。项余在台阶上坐下,听见殿内传来争吵声,感觉到了耿曙的怒火,因此,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修正,曾经对这名雍国王子所下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