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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蛊部的众人面不改色,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蛊族七个部落中,力蛊部以怪力著称,丽娜的父亲龙图,那才是真正的搬山,当年与大奉打仗时,他扛着一座山投掷大军,砸死数千人。

巨石缓缓挪到水坝附近,接着轰隆一声,丽娜把它放了下来。

众人站在坝上低头俯瞰,只见丽娜缓缓沉腰,扎稳马步,酝酿数息,忽然“嘿厚”一声怒吼,一个冲拳击在巨石表面。

咔擦声里,巨石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缝,并迅速蔓延,顷刻间分崩离析,化作一块块碎石。

这下子,修补大坝的材料就有了,不用天蛊部的人辛苦采集,大大节省了时间和劳力。

留下部落族人修补大坝,天蛊婆婆带着丽娜下山,返回她的住所,一座有天井的四合院。

天蛊婆婆的儿媳正在院子里晒着做药引的蛊虫尸体,她的儿子则在后院饲养蛊虫。

天蛊婆婆带着丽娜径直入屋,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木盒,“啪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白玉般的虫子,形如蝎子,有六条节肢。

头顶两颗乌黑的眼睛,显得有几分可爱。

“这是婆婆的老伴炼的七绝蛊,他走之前,这蛊只炼成一半,婆婆用了二十年,总算把它完工了。”天蛊婆婆把盒子推给丽娜,说道:

“现在就交给你保管了。”

“给我的吗?”丽娜有些意外。

“不是给你的,是交给你保管,你将来要把它赠予有缘人。”

丽娜脑海里闪过一串问号。

她完全没搞明白事情的走向,突然被赠了七绝蛊,还让她转交给有缘人。

天蛊婆婆盖上盒子,说道:“还记得婆婆与你说过,那两个小偷的故事吗。”

丽娜用力点头:“记得的。”

同时她想起了三号,话说回来,三号很长时间没有传书了,地书聊天群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天蛊部有一则传说,蛊神复苏之日,整个南疆,乃至九州都将化为蛊的世界。虽然蛊族以养蛊炼蛊生存,但蛊只是工具,我们依旧是人。”

天蛊婆婆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神色:“这不是传说,是天蛊部一代代推演出的末日,为了窥见这个未来,很多前辈遭了天机反噬。

“为了能让蛊神一直沉睡下去,二十年前,老头子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要去偷一件东西,用它来压制蛊神,让它世世代代沉睡下去。

“于是他离开了南疆,从此再没有消息,没多久,他留在部族里的本命蛊枯萎,我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被偷的东西是什么?”丽娜抱着木盒子,蔚蓝如大海的眸子里闪烁着好奇。

天蛊婆婆摇着头,拍着丽娜的手背,声音慈祥:“婆婆年纪大了,遭不住天机反噬。”

要不怎么说天机不可泄露呢。

“昨夜,我窥见了命运的变化,那东西快出世了,丽娜,你也牵扯其中。”天蛊婆婆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我?”

丽娜眨了眨蓝眸,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平平无奇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天蛊婆婆的“故事”里。

“去京城吧,你修为足够了,只是缺乏历练,恰好借此机会去人间世走一走。”天蛊婆婆补充道:

“这件事我与你父亲商量过了,他也同意。”

去京城……丽娜端详着手里的木盒,发现自己并不是太抗拒这样的事。她脑海里首先想到的是三号、一号,以及金莲道长。

……

正午,暖融融的阳光挂在天空,许府充斥在欢声笑语里。

一桌桌酒宴在大院里摆开,左边几桌是许氏族人,右边几桌是许平志和许七安的同僚、故友。

长乐县的县令和捕班的快手们也在其中,当然,还有府衙的总捕头吕青。

可惜李玉春宋廷风等人身在云州,无法参加酒宴。

许平志带着许七安挨桌敬酒,许七安原本只是应付了事,但听到大家一边恭喜,一边喊子爵大人……忽然就爱上这种感觉了。

到了朱县令这一桌,肥头大耳的县令老爷感慨道:“本官有一个侄女,年芳二八,长的颇为俊俏。原本想许配给宁宴的,现在看来是不成了。”

朱县令的女儿已经嫁人,否则还能勉强配的上许七安。侄女就不行了,身份不够。

王捕头笑着接茬:“宁宴现在是子爵了,能配的上他的,只有大家闺秀,豪门千金。”

众人哈哈大笑。

邻桌的吕青听在耳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惆怅黯然。

本来,以她府衙总捕头的身份,配一个打更人是绰绰有余。而且属于同行,可谓天作之合。

但许七安封爵之后,跻身贵族阶层,肯定不能娶一个女捕快为正妻,于礼不合。

宴席一直到未时两刻才散去(下午一点半),许七安和许二叔负责送客,婶婶指挥着下人收拾残局。

申时三刻,许二郎带着下人和丫鬟回来了。

婶婶不愧是亲妈,吩咐厨娘给二郎热了一桌中午的剩菜。

“二郎吃完就好好休息,明日得早起去贡院考试。”婶婶殷勤的给儿子夹菜。

这会儿还没到饭点,但许二郎明日得早起,所以要提前吃饭,早些休息,睡眠不佳的话,会影响明日的考试。

许七安坐在一边喝茶,突然说道:“二郎,会试考的是哪些?”

许二郎一边吃菜,一边简单介绍:“策问、经义、诗词。”

顿了顿,说道:“从先帝开始,诗词便从科举中剔除,一直到元景十一年,王贞文入内阁,在他的推动下,诗词又重新回到科举。”

儒家正统之争的两百年里,诗坛衰弱,已经到了退出科举舞台的地步。

“大哥要是参加科举,别的不说,至少能重振诗坛。”许二郎客观点评,他喝了一口酒,转而看向父亲,幽幽道:

“自去年年尾以来,大哥在诗坛名声鹊起,爹也渐渐出名了。”

膝盖上坐着许铃音,正逗弄女儿的许平志一愣,随后露出喜色,哈哈大笑:

“其实是大郎自己天赋异禀,为父也没怎么培养,这般读书人就是喜欢小题大做……他们怎么夸我的?”

许新年嘴角一挑:“夸你不当人子。”

“???”

许平志怒而拍桌:“岂有此理,他们凭什么这么说。”

许二郎看了眼大哥,呵呵笑起来:“大哥作的诗越多,爹你的骂名就越盛,说不准将来能名垂青史呢。”

当天晚上,许平志愁的睡不着觉。

婶婶骂道:“人还没死,你就考虑几百年后的名声,瞎操心。”

“妇人之见。”许平志哼一声,忧心忡忡:“二郎有首辅之资,大郎将来也能在青史留下一笔。后人评价他们时,都会夸一句。可到了我这里,就四个字:不当人子。”

婶婶嘀咕道:“那好歹也是青史留名了……对了,我与你说件事,二郎将来如果外派怎么办,你能不能想办法把他留在京城。”

“想都别想,他是云鹿书院的学子,外派是不可避免的。希望不要太远吧。”许平志无奈道。

云鹿书院的学子,基本无缘京城官场的权力中心。大部分会被分配到各州各地,哪怕留任京城,也只是微末小官。

“要不你找宁宴去说说,他是打更人,还认识公主,必然会有办法。”婶婶曲着腿坐在床上,烛光里,秀眉轻蹙。

“这是吏部的事,和打更人有什么关系。”许平志压低声音:

“打更人监察百官,最招文官憎恶,宁宴出面,只会适得其反。”

婶婶往床上一趴,抱着枕头,愁眉不展。

……

“咚咚咚……”

穿着白衣单衣,正准备入睡的许新年听见敲门声,开门看见许七安站在门外。

“大哥找我作甚。”

许七安审视着唇红齿白,俊美无俦的小老弟,咧嘴笑道:“过来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