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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宜那几天春回大地,气温和天气都不错,但海风依旧很冷也刮人,下海是万万不行的,顶多在海边踩几脚水。

几个女生脱了鞋,跑去浅滩兴致勃勃地踩水了。

张予是第一次见徐栀,确实没想到徐栀这么漂亮,虽然知道陈路周的眼光不会太差,但是乍一眼瞧见,觉得这姑娘真是美得让人欲罢不能,明明巴掌大的小脸,圆润又紧致,看着还有点婴儿肥,但是却恰到好处,很纯。五官很精致,皮肤也白,在阳光下连毛孔都看不见,细嫩得好像刚剥壳的荔枝,苹果肌饱满,化着淡妆,眉眼又很清冷,瞧着特别干净漂亮的一个女孩,然而,身材又很辣。

杭穗和张予都是一中的,自然有话题聊,提着鞋子划开水走到她身边说:“听说陈路周追她追了很久,看不出来是不是,以前高中那时候多拽一个人,以为他只对学习打球有兴趣。我还跟姜成说,陈路周多半是没开窍。姜成斩钉截铁跟我说,他老早开窍了,就是没遇上喜欢的。”

张予笑了下,“我那时候跟他同桌的时候就知道他贼开窍,懂得很,多半是没看上我们学校的女生。”

杭穗:“你怎么看出来的?”

张予说:“那时候我喜欢李科,全班都不知道,就他看出来了。”

杭穗也笑了下,“难怪。”

蔡莹莹喊了声,“你俩干嘛呢,这边有海螺,要不要听听大海的故事啊?”

杭穗划开水过去,“来了来了!张予,快点。“

张予:“哎,来了。“

几个女生满岸找海螺,每个都敲敲打打,放在耳边听,也不知道在听什么,玩得不亦乐乎。

杭穗:“这个好听,这个声儿大。”

徐栀也捡了一个,放在耳边:“这不就是玻璃杯放在耳边的声音吗?”

张予:“确切来说,就是这个原理。海螺听声就是个骗局。”

蔡莹莹画风很不一样,一个人狐疑地对着海螺敲敲打打,自言自语喃喃说:“我怎么听着像我爸的肠鸣声呢?”

徐栀:“……”

张予:“……”

杭穗:“……”

陈路周和姜成几个坐在旁边的沙滩椅上点了几杯饮料,打牌加闲聊,眼睛时不时往那边瞧一眼,确定人还在自己的视线,眼看徐栀把裤脚越撩越高,越玩越来劲,海水已经没过她的膝盖。

他弓着背,两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上还在漫不经心地插扑克牌,蹙着眉,扬声叫了句,“徐栀,走那么远干嘛?”

徐栀没回应,不过也没往前走了。

朱仰起啧了声,扔出两张牌,“给你俩捆一起得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也不让走开?”

陈路周喝了口椰子汁,他们打得是红五,还是庆宜本地的红五,玩法比较精巧,也费脑子,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牌,慢悠悠地把牌算了一圈,扔出两张牌说:“打你的牌吧,现在就你一只单身狗。”

李科咳了声,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严格来说,哥现在也还没脱单,还处于互相了解的阶段。”

朱仰起痛心疾首地说,“你俩回去就马上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

陈路周:“稀罕。”

李科:“就是,谁稀罕。”话音刚落,一搜罗桌面上的牌型,瞬间破口大骂:“靠,朱仰起你能不能看着点打?我这边给你堵死了大哥。”

朱仰起:“你那一手烂牌,堵死算了。“

李科迷惑地看着他:“咱俩是一家,朱哥?“

朱仰起:“下把换家,我要跟陈路周一边,他打牌没那么多废话。“

李科看了陈路周一眼,“他脑子里这会儿全在算计,你还跟他一边,要论红五,我跟他水平不相上下,你跟姜成水平有点差距,我们这个组合有点吃亏。”说完,扔出一串梅花牌型。

陈路周笑了下,李科顿觉不对劲,见他不紧不慢地抽出一打牌,扔在桌上,刚好顺上,李科咋舌:“你梅花断张了?吊主了?”

“我早就吊了好吧。”

“靠,你算我,刚朱仰起扔梅花,你那副狗表情,我还以为你手里还有。”

“打牌靠表情吗?”陈路周笑得不行,轻松又散漫,一边同他说着,习惯性地往徐栀那边看了眼,“你不算牌啊?我以为你算到了。”

李科:“刚被朱仰起分心了。”

朱仰起立马给他摘清:“别,你自己技不如人,陈路周红五水平我爸那个老牌鬼都来不过,每年过年都得给他两份压岁钱。”

李科数了数他们捡的分,面无人色:“死了,这把直接下台了。”

一连几把,李科和朱仰起就没再上过台,陈路周和姜成直接翻身农奴做地主,直接从小二打到老K,把牌做清了。

徐栀几个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好一局结束,朱仰起嚷嚷着再来一局。

“你们在玩什么?”徐栀问。

“红五,来吗?”陈路周回了句,把人拉过来。

“算了,不太会。”

徐栀说完,自然坐进他怀里,陈路周两腿敞着,人往后坐,中间腾了个位置给她,下巴抵着她的肩,把桌上的饮料拧开递给她。

“嗯?”

徐栀接过,喝了口,把饮料递回去,一副显然被人伺候惯了的样子,舒服地往后一靠,整个人惬意地靠在陈路周怀里,脑袋顶着他的肩,仰头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同他说话,内容没什么营养,诸如

“踩水好好玩,而且一点都不冷。”

“我刚刚在沙滩上写你和老徐的名字,你猜谁先被冲走了。”

陈路周低头认真听着,时不时笑笑,拨她头发,偶尔应两句,“无聊不无聊你。”

朱仰起:“服了服了,这俩热恋期比我青春期都长。哎,李科李科——“

没回应,朱仰起茫然一回头,看见李科纹丝不动,对他视若无睹,手里举着一瓶旺仔小牛奶殷勤地问一旁刚踩水回来的张予:

“要不要喝点饮料?“

朱仰起:“……”

傍晚,几个人靠在沙滩椅上看日落,欣赏着绯红色的霞光落在海面上,将整个庆宜市照的温馨又热烈,好像打翻了五颜六色的调色盘,混杂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和色彩,将海天混然一色,那奇景着实瞧得人心潮澎湃。

一群风樯阵马的少年在金淘万浪的海边肆意说笑,声音穿在无拘无束的风里,被四周群山阻挡,笑声在一次次潮涨潮落中褪去,直至沙滩上留下一排排深浅不一、踏足过的脚印,也渐渐淹没在奔腾不息的翻滚潮汐里。

“下雨啦!”

“快跑。”

旁边人群四散逃离,往酒店跑的,往马路上跑的,提着鞋子往车里跑的,还有几个傻文青往海里跑的。

陈路周下巴还搭在她的肩上,看着海面上渐渐泛起了一圈圈涟漪,水花激荡着,低声在她耳侧询问了句:“跑吗?”

两人坐在海滩椅上,头顶是遮阳篷,徐栀往后仰,后脑勺跟他交错着蹭在他的肩上,“不跑,反正你在,爱下不下,不是有遮阳篷吗,又淋不着。”

顷刻间,暴雨如注,霹雳吧啦地打在遮阳篷上。

阳篷下,再无其他声音,没再说话,两人在忘情的接吻。

**

淋了一身雨,徐栀洗完澡,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陈路周还在洗,浴室里水声哗哗地砸在地上,徐栀从床上爬起来,在他房间里转了会儿,地上摊了个收拾一半的行李箱,就几件衣服和几个相机镜头,他刚穿过黑色的棒球服扔在上面,似乎要带回北京。

底下还压着一本书,徐栀好奇地抽出来看了眼。

——市一中优秀作文集锦。

这种东西还留着啊,不愧是陈大诗人。

徐栀笑了下,漫不经心地往下翻了一页。

第一句话就猝不及防地跃入她的眼帘,徐栀嘴角的笑意微微一收,心头恍然一撞,那句话太眼熟了,那字眼好像跳动的火苗映在她眼底,徐栀一直觉得这句话曾在某种程度上对她有很大的开解,也曾因为这句话,一度对谈胥产生好感,觉得他太成熟了,不同于一般的十八、九岁的男孩。

然而,她没想到这句话出现在这。

「世上没有真正的绝望,只有被思想困住的囚徒。」

眼睛再往下一瞥。

——宗山一班,陈路周。

然而,还没等徐栀反应过来。

书页里缓缓掉下一张纸,她以为是书签之类的,也没在意,就打算给他塞回去,等捡起来,才发现是一张薄薄的信纸,字迹熟悉,但比他平时写题时的字体更端正,一笔一画都苍劲有力,力透纸背,笔墨也新,仿佛刚写不久。

以为是他刚写的读书笔记还是什么,徐栀匆匆瞄了一眼,就打算给他塞回去。

然而,起头三个字,就把她钉住了,眼睛仿佛上了锈的铁,一动不动地牢牢盯着那张纸,忍不住一字一句地往下看去。

只看了第一行,徐栀鼻尖就开始泛酸,心像是被人揪着,狠狠抓了一把,那干涸已久的眼泪便瞬间从眼眶里涌出来,她起初自己都没察觉,直到那薄薄的纸张被渗透,徐栀不由攥紧手指,嘴唇紧紧抿着,想把眼泪憋回去,可越憋,越忍不住,视线里的字迹已经全部模糊,可每个字都诚恳得让人心里发酸。

「林女士,您好,我叫陈路周,是徐栀的男朋友。

徐栀曾说您在梦里让她跟我分手,嗯,我有点担心,就擅自做主写了这份信,希望不会打扰到您。

跟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曾多次跟我提及您的事,我能从只言片语中感觉到,徐栀从小对您很钦佩,您走后,对她打击很大。首先,我很感谢,您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也很遗憾,您没能陪她走到人生的最后。

其次,徐叔说您和徐栀经常拌嘴,但您其实很爱她,只是习惯性对她严厉。她也一直很想得到您的认可。她以前或许成绩不太好,但您可能不知道,她高考738分,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A大,现在是A大建筑系的学生,成绩非常优异。

写这封信的目的是想告诉您,其实徐栀很优秀,也非常爱您。她说自己很少能梦见您,可每次梦见您,您总说一些不好的话,我想您可能是对我不满意,或许因为我没有正式跟您打过招呼。

最后,我很爱她,不想她夜里总是梦见您惊醒。

她也很想你,如果下次再梦见您,您可以说一句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