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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神像眼睛破损,手掌被削了一半,在空中乱抓乱舞,竟然毫无肃穆神性而言,反倒与外间的巨石怪一般无二?。

但?礼苍彦发?现,他们手中果然没有永夜神弓,因为那?是父神独留给他的!

于是礼苍彦像是忽然找回了身为剑圣的尊荣,猝然起?身:“诸位,我们不要内斗!上古神魔就在那?里!——”

他这一声?暴吼把众人喊停了一瞬。

秦流变借机脱身,立刻跃到礼苍彦身边。

倒不是因为礼苍彦有什么号召力,单纯是因为灵洲人对“上古神魔”这四个字刻在骨子里的畏惧。

所有人纷纷抬头看去,可?是——

那?银白色长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停在半空中,身后?是乱舞的几条神像石臂,像是站在地狱之?门前,而怀里却安稳地抱着一个少女。

那?一刻看上去…竟比身后?的神像更像神祇。

礼苍彦眯起?眼睛,大声?道:“我等就算立场不同混战于此,但?我们皆是灵洲同胞!然而诸位不要忘了,上古神魔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才是那?个会带来灭世之?灾的罪魁祸首!我们应该把刀剑一致对外——”

礼苍彦剑指重焱,话说得非常有底气。他傲然站在所有人之?前,显得异常英勇,仿佛真有了几分?正道魁首、灵洲剑圣之?姿。

然而在他后?边提着剑的寂戎和大黑蛇忍不住翻起?了巨大的白眼。

这贱人就是知道重焱没法打他才敢说这些。

然而其他众人并不知晓内情,的确受到了鼓动,开始迟疑。

无论如?何,上古神魔也是他们的对立面。与其和人打,打到两败俱伤,最后?岂不是便宜了那?凶魔?

重焱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

他只是抱着幺幺降落,轻轻把她放在地上,如?视珍宝。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苏衣灵看见这一幕,觉得异常刺眼,站在礼苍彦身旁也大声?开口:

“没错!诸位仔细看,这凶魔毁坏神像,不敬天神,一定会遭到天谴的!”

她说着,还向幺幺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幺幺师姐,我知道你已?是泥足深陷,但?你还不明?白吗?拥有神力的我,和顺承天道的苍彦哥哥,这才是灵洲的未来——你、你糊涂啊!”

幺幺窝在重焱怀里,歪了歪头,“啊?”

礼苍彦深深地看她一眼,最后?深吸口气,转身看向一片狼藉的战场。

“诸位,选择与我、与君都?西洲站在一起?的,让我们放下?指向同胞的兵器!面对我们真正的、唯一的敌人!”

礼苍彦心中谋算,这样有众人缠斗上古神魔,他再择机得到永夜神弓,一举将他屠杀!

重焱淡漠地看着他们。

又是很多张表情各异的脸,迟疑,忌惮,畏惧,憎恶的。

可?人群中,也有寂戎扛着剑走出来。小黑蛇紧随其后?,澜丛述再紧跟而上。

于是长留澜家哗啦啦一大片人,走到了重焱和幺幺的身后?。

寂戎和澜丛述——长留和琼烟岛,北境与东海最有前途的两个年?轻人,两方域界的未来。

他们站到了上古神魔之?后?。

澜丛述站在海神身旁,悄悄看了一眼幺幺姑娘的侧脸。

她非常安心地站在上古神魔身旁,对他全然信任。而同样,神魔也竟然会把自己完全敞开给她,袒露命门。

澜丛述收回自己的目光,又看了眼对面脸色完全阴沉下?来的礼苍彦。

总有人认为自己是天道人理。

可?与其相信正义的说辞,不如?遵从自己的内心。

“好、好!”礼苍彦阴着脸,大笑出声?,“诸位可?都?看见了,长留寂戎、琼烟岛澜丛述,公然叛逃正道,与邪魔为伍!”

挑起?对立,这样等他屠魔之?时,就是名震之?日!

礼苍彦一边悄悄向神像下?的烛台靠拢,一边转移着众人的注意力。

“我礼苍彦、携神女衣灵,在此向诸位发?誓,我们一定会用自己承天之?力,让这些人得到制裁——”

“怎么制裁?”

少女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随后?,一把长弓毫无预兆地破空拉开。

漆黑弓身,璀璨金光,少女搭弓成箭——

“永夜神弓?!”

“那?是永夜神弓!”

所有人在震惊之?后?,表情开始变得难以言喻,到底是谁承天之?力,到底是谁身负气运?!

礼苍彦猛地看向苏衣灵,他们怎么会得到神弓?!

而苏衣灵此时已?经绷不住表情了,她也不知道永夜神弓怎么会在寂幺幺那?里?!

她究竟是哪来的!?

幺幺举着弓一会手就酸了,刚往下?一坠,重焱的手已?经稳稳地撑住了她。

“你们一直拿不走,我们就笑纳了。”

不好意思?,就是有嘲笑的意思?。

苏衣灵和礼苍彦的脸绿了又白。

而少女靠在重焱身上,长弓逐渐拉满,带着不容忽视的神兵之?威。

“不好!”

“真给那?凶魔拿到了!”

“啊啊啊啊快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得到了神兵的上古神魔要大开杀戒的时候——

流光箭簇“嗖——”地飞出,正正射进了神像的脖子。

巨大的头颅轰然倒塌,砸穿了礼苍彦想靠近的烛台,瞬间变成一滩烂泥。

就好像什么东西也随之?一起?陨落了。

礼苍彦:“?!”

当神像溃烂,遗落之?墟也开始坍塌。

这一处夹在四方域界之?间的虚空,潜藏着无数空间,当那?些抽象扭曲的场景变得清晰之?后?,遗落之?墟真正的样子便出现了——

它的一边连接寒渊的万里冰崖,另一边…却是灵气氤氲的绿洲。

那?是,君都?皇极?!

那?片影影绰绰的高耸云天,聚拢着四方灵洲最浓郁的灵气。七重天间是无数雕栏玉砌的华美宫殿,这里盛大华贵。

寒渊与君都?,竟然,只隔着薄薄一片纸。

这个认知几乎颠覆所有人的认知。

在这一刻,极恶与正道忽然被模糊了边界。

就好像……那?只是一念倾覆的正反两面而已?。

世界似乎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你在做什么!?”

一声?愤怒的暴吼忽起?。

礼苍彦在发?现烛台已?经完全报废之?后?,彻底怒了。

他一把扯下?秦流变腰间悬挂的暗器弓弩,淬毒的尖刃“砰”地朝重焱飞了过去。

没有神兵,难道他就不敢打他吗?

不过是一个肮脏的魔胎,也敢拿走父神的兵器,也敢挑战他?!

幺幺瞬间皱眉。

她手中的永夜神弓立刻挡了出来,而同一瞬间,寂戎的剑、小黑蛇的尾巴、澜丛述的水剑也全都?拦在了重焱身前——

他们竟然都?想帮上古神魔挡掉他无法还击的伤害。

重焱一怔。

然而在那?一刻,幺幺袖间的司命年?轮萤光一亮,她强大的血脉灵流温润地罩住了他。

重焱胸腔随之?一震,然后?他忽然抬起?了手。

冰焰燃起?,立刻吞噬了那?支淬毒刃,然后?反之?、轰向了礼苍彦!

“重焱!”幺幺喊出了声?。

他上次强行攻击礼苍彦,半边身子全部溃烂见骨!

他身上的血禁!——

可?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淬毒刃已?经“噗”地插进了礼苍彦的胸膛。

礼苍彦目眦欲裂:他怎么敢!?

秦流变心里大骂这个竖子,瞬间扔下?一个烟尘符篆,转眼带着礼苍彦和苏衣灵消失在原地。

幺幺扑过来握住重焱的手,“你、你疼不疼——”

而重焱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

依然有灼烂的伤口,然而,只烂了一半。

血禁对他的封咒…松开了。

一点点。

是她渡来的血脉之?息……在他们贴近,亲吻,融化的时刻。

她就是他,珍贵的唯一解法。

幺幺举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发?现竟然没有上次那?么严重,这才想起?来生气,抬眼去瞪他——

却对上了重焱深刻的琥珀色瞳孔。

漂亮清晰地倒映着整个她。

四下?乱糟糟一片,哥哥他们和澜家人跑去处理剩下?的烂摊子,只有她负责这只上古神魔。

幺幺看着他半晌,刚要脱口的恼火到底熄灭了一点点。

她扁着嘴嘟囔,“你要是想疼,下?次让我打就好了。”

重焱摇摇头,握住她袖间的司命年?轮,轻轻叩响。

“可?你是,治我的,人。”

他轻声?说。

幺幺一呆,过了几秒,却忽然眼睫一颤。

重焱依然身负血禁未解,这次攻击礼苍彦却没有大面积溃烂。

而她…她的血脉灵力在得到司命年?轮之?后?更加不断进化,她是重焱唯一的“用药”。

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注定。

那?她的灵力是如?何渡给重焱的呢?

“!”

幺幺忽然抿住唇瓣,可?温热的气息还是从唇齿间溢出一分?。

是。是亲亲。

轻轻的亲吻就让他从血禁中逃离了几分?。

那?、那?么——

小朋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蛋忽然红了起?来。

可?重焱垂眸看着她,握起?自己受伤的掌心,用另一只手小心地摸了摸她发?红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