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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毫无新意的工作也因为能与他相见而变得非同寻常起来,她像是刚刚陷入热恋的少女,每天都从欧庭飞奔向程陆扬所在的地方,离开时也总是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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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那天,秦真接到妈妈的电话,祝云芝在电话那头问她:“最近忙不忙啊?”

秦真躺在床上看书,前几天刚从网上买来的,正是程陆扬那晚给她念过的《芒果街上的小屋》。她翻了个身,笑着说:“不忙。”

“那正好,晚上回来吃个饭吧,住一晚,明天再走。”

她笑起来,赶紧爬下床,“好!我正愁今天不知道吃什么呢,那我把白璐叫上啊!”

“别别!”祝云芝忽然急了,“别叫白璐!”

秦真纳闷地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怎么啦?干嘛不叫白璐?”

她们一直是一起回家的,因为白璐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对祝云芝也跟对亲妈似的。

祝云芝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总之今天就你一个人回来吧,爸妈想你了,你每次麻烦人白璐开车回来也不好,油费那么贵,你又没给过人钱!”

秦真失笑,“我和她还计较这些?再说了,每回回来,你们做的那些菜也够她那点油费了啊!”

禁不住祝云芝的再三劝说,秦真只得答应,“行行行,我一个人,一个人回来,满意了吧?”

可是就在她花了好几个小时抵达县城的家里时,先前的喜悦全都不见了,原因是家中除了父母和秦天以外,还多出一个陌生人。

祝云芝殷勤地拉着她的手,要她和那男人一同坐在沙发上,然后介绍说:“这是小邵,隔壁赵妈的侄子,来,秦真,赶紧打个招呼!”

被称呼为小邵的男人跟秦真的年纪差不多,带着眼镜,长相斯文,就是整个人太瘦,显得有些没精神。

他伸出手来,微微一笑,“你好,秦小姐,我是邵峰。”

秦真顿了顿,也礼貌地笑了,伸出手来和他握了握,“你好。”

可是此刻的笑意却再也没法发自内心,因为她再蠢也不会蠢到认不清眼前的形势——祝云芝女士在替她安排相亲。

桌上没有饭菜,眼看着到了饭点,祝云芝只是把两个年轻人推出了家门,“街口新开了一家餐厅,环境挺不错的,适合约会,你俩今天就别在家吃了啊!”

大门关了,秦真的笑容也褪去了那么一点,侧过头去对邵峰抱歉地笑了笑,她叹口气,“我妈她一直就这样,做事太露骨,不好意思啊!”

邵峰也笑,“当妈妈的都这样,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去那家餐厅瞧瞧吧。”

餐厅其实还不错,至少在这个小县城来说算是环境优雅的好地方了。

红白相间的格子桌布,插着鲜花的玻璃花瓶,还有光亮的落地窗……只可惜秦真一直就信奉一个道理,吃什么或者在哪里吃并不要紧,重要的是坐在对面的人。

邵峰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青年,五官周正,性子腼腆,听他自我介绍时,说到他也在B市工作,是一家保险公司的主管。

秦真兴致缺缺地和他说着话,一顿饭吃得无精打采,却还得笑脸相迎。她猜想她可能和程陆扬待久了,不然不会连这种小场合也应付得生硬又不自然,按照她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性子来说,相个亲也应该游刃有余才对。

聊天之余,她还忍不住佩服她妈的眼光,保险公司主管配她这个房地产公司经理,简直是绝配啊!

可是看着邵峰那缺乏男子气概的吃饭姿态和他局促又不自然的谈话方式,秦真很难想象自己今后要和这种人共度余生。

吃完饭后,她很礼貌地谢绝了邵峰把她送回家的提议,表示公司有事,她得立马赶回B市。

邵峰大概也看出了她的兴致缺缺,又礼貌地说了几句之后,和她就此分手。

秦真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直到天色都黑了,把周围熟悉的地方都逛了个遍,这才打道回府。

祝云芝显然已经从邵峰那里听说了两人的进展,开门的时候脸色阴沉得不像话,待她进门,合上门的瞬间就忍不住嚷嚷起来:“我说你像话吗秦真?我好不容易才给你安排了这么次相亲,你居然吃了饭就跑了?”

秦真把包放在沙发上,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但还是放低声音说:“妈,我不想相亲。”

“不想相亲?你马上都要二十七了,楼下的小李比你小一岁,今年都生了第二胎了,还有隔壁单元的李媛媛,你小学同学,上个月也结婚了。人家每次见面都问我,‘哎,你家秦真好日子近了吧?’你叫我怎么回答人家?说你连对象都没着落是吗?”祝云芝一提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前两年劝你,你说你自己看着办,我也就由着你去了。结果两年都过了,你就是这么给我看着办的?”

“那你也不能逼我啊!”秦真烦躁地喝了杯水,“处对象结婚什么的都是我自己的事,你逼我能逼出好结果?”

见她还还嘴了,祝云芝气得拍桌子,“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自己说说,你不就一个跑楼盘的吗?说好听点是经理,说难听点就是个售楼小姐,工资不稳定,什么都要看业绩,何况你那个公司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秦真,你年纪大了,文凭不高,工作不好,能找到什么好对象?我这是因为当了你的妈,要不谁苦口婆心劝你啊?啊?谁一天到晚到处打听有没有好对象啊?”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啊!秦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别拿这些事儿来烦她了!”秦剑锋拉着她赶紧劝她。

可祝云芝不听,一个劲儿念叨,她的嗓门儿大,声音尖,秦真听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烦躁至极。

到最后,她忍无可忍地回了一句:“妈,我是文凭不高,工作不好,可那也不是我想的啊!你以为我想这么窝囊地待在这种岗位上,成天看人脸色,工资却少得可怜吗?”

祝云芝一下子哑巴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秦真的话正中她的心虚之处,当初要不是她执意让秦真放弃大学、出去工作,秦真也不至于只有个高中学历。

她脸色难看地指着秦真:“你现在是在怨我了,是不是?你总算说出来了,是不是?”

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因为大学的事情和她争执过的秦真终于心烦意乱地站起来,拿着挎包往外走,“我公司还有点事,今天先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秦真和上完晚自习回来的秦天撞了个正着。

秦天笑着说:“哟,秦真回来啦?”

秦真勉强笑了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顾秦天在身后说些什么,踏着夜色匆匆离开。

这个时间段,回B市的大巴车早就没了,坐出租车的话不知道又要花去多少钱。

秦真烦躁地拦了辆空车,只得硬着头皮坐了上去,报了地址。

无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等到她跨越了大老远的距离回到小区门口时,才发现包里的现金没带够。

司机一脸警惕地望着她,像是生怕她赖账,秦真哭笑不得地又合上包,“那什么,师傅,你还是再载我一程吧!”

她把程陆扬家的地址报上,然后掏出手机来给他打了个电话,小声地说明了自己的尴尬处境。

没一会儿,车停在了程陆扬住的小区外面,而他穿着一套深蓝色的休闲卫衣,像个大男孩似的站在路边,见到她探出窗口挥手,往前走了几步,把准备好的钞票递给司机。

秦真拎着包跳下车来,在看见程陆扬的那一刻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她遇见这种窘迫的状况时,第一个想起来的人竟然从白璐变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