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阳气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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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叶不住抖动,像是委屈得嗷嗷哭,露珠滴答滴答,源源不断地往下滚。
程遥遥喝了个痛快,四肢百骸都被清凉水汽浸润了一般,舒适得飘飘然,头脑里的混沌也一扫而空,猛地睁开了眼。
山风拂面,水汽清凉,四周是飒飒的树叶声。程遥遥坐起身来,发现自己靠在风雨桥的桥墩上,谢三背对着自己,站在不远不近的桥柱旁,浑身僵硬得像另一根桥柱。
程遥遥一动,谢三立刻回过头来,眼神闪躲:“……醒了?”
“嗯。”程遥遥伸着懒腰站起身来,她柔软腰肢猫一样弓起来,浑身舒畅,耳清目明,仿佛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她桃花眼眨了眨,看着谢三:“我怎么在这儿?”
“……”谢三的唇死死抿着。
程遥遥玫瑰色的唇微微肿了,娇艳欲滴。她自己浑然不觉,瞪着谢三,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
谢三背上冒出冷汗,他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我……”
“我刚才被你气晕了!”程遥遥嚷嚷起来,满脸愤怒。
谢三的表情有刹那的空白。很难形容那种表情,他额上青筋凸起,像是失望,又像是死刑犯忽然被当庭释放的如释重负。
谢三沉默许久,冷冷道:“是你太娇气。”
程遥遥胸膛起伏,运了半天的气,只丢给谢三重重的一句:“哼!”
她走到泉水边,半蹲下去喝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浑身都很舒畅,只有嘴里很渴。嘴唇有些疼,舌根都是麻的。
程遥遥学着谢三的样子,摘一片叶子插在石壁上,很快就有清甜冰凉的水珠一滴滴沿着叶子尖尖落下。程遥遥伸出舌头去舔,喝了好多才觉得嘴里舒服些。
她又捧了水洗脸。水里的倒影有些模糊,隐约映出凌乱的黑发,一双水汪汪桃花眼,还有绯红的唇。程遥遥觉得自己的样子很奇怪,伸手搅乱了倒影,把水拍在滚烫的脸上。
她当然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她刚才碰到了谢三,就忽然软绵绵的晕倒了,还拼命往他身上蹭……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不过这些就已经够丢人了!
还好她聪明,先发制人喷得谢三没有还击之力!
程遥遥慢吞吞洗着手,满脑子都是那片奇怪的小荷叶。才想到,脑海里就浮现出那片小荷叶来。小荷叶卷着叶子,藏着小盘盘中央的露珠。
程遥遥疑惑,这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玩意儿?害她一碰到谢三就变得这么奇怪?
滴答。小荷叶生气似的抖了抖。
就在这时,谢三忽然走了过来:“不要再洗了,你脸上伤口还没好。”
程遥遥这才想起来,忙伸手摸了下脸,药膏果然被她洗得一干二净:“糟了,不会感染吧!”
程遥遥最重视自己这张脸了,一下子就忘了生气的事,惶惶然抬头:“快,快帮我看看有没有发红!”
谢三半跪下来,端详了一下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程遥遥的肌肤莹润得仿佛在发光,脸颊上一道伤疤于这美貌也没有半份损毁,反而叫人越发怜惜。
漆黑的眉眼,雪白的肌肤,还有……娇艳欲滴的唇。樱桃唇此时有些肿,沾着润泽水光,一副被疼爱过的模样。
谢三强迫自己转开眼,道:“伤口有些发红,药膏带了吗?”
"带了。”程遥遥掏出口袋里的小瓶子,她知道谢三这药膏有用,又怕程诺诺再使坏,每天都藏得紧紧的。
然后她把药膏塞进谢三手里。
谢三:“……”
程遥遥抬起头,非常自然地等着:“要小心点,伤口还疼的。”
谢三默默打开瓶子,粗糙指尖挖出一点药膏,落在她脸上时顿了许久,才落下去。谢三指腹粗粝,抹过细腻肌肤时几乎担心伤着她,动作非常轻。
程遥遥忽然发出一声绵软的颤声,身子一歪。
谢三一顿:“怎么了?”
程遥遥咬住舌尖,垂着眼半天才开口:“没……没什么,继续。”
谢三手指轻轻托了下她小巧的下颌,道:“头抬起来,抹不到。”
程遥遥眼波颤动,脸颊又泛起了一抹醉意般的潮红。谢三专注地盯着她脸颊边的一道粉色伤疤,细细将药膏抹匀。随着谢三指尖的触碰,程遥遥舒服得想叹息。
程遥遥在心里把小荷叶痛骂了三百遍。她不知道这小荷叶到底是什么妖怪,但是它害自己也变成怪物了。
原来刚才的浑身酥软不是偶然,难道以后谢三碰到自己的时候,都会这么奇怪吗?是单独针对谢三,还是任何人都可以?
要是其他人碰到自己的时候,也会晕倒,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想到这儿程遥遥就是一阵恶心,却没有去想为什么是谢三就可以。
小荷叶此时不怕挨骂了,小盘盘欢快摇晃得上下翻飞,一刻不消停,露珠也滚来滚去。
小荷叶的感受也传染给了她,她觉得,谢三的触碰让她很……很舒服。程遥遥抽动鼻翼,偷偷闻着谢三身上的味道,还有谢三指尖触碰她时,传递而来的澎湃力量。
当谢三收回指尖时,她居然脱口而出:“等一下!”
谢三拧上瓶盖,黑沉沉眼眸露出询问之意。
“我……”刚才那句话仿佛不是自己说出来的。程遥遥疑心小荷叶在捣乱,又不能说给谢三听,只好道:“我觉得脸还有点疼,要不要包扎一下?”
谢三道:“不用裹了,很快就会好。……你的伤口已经愈合,这药是去腐生肌的,以后也不用再抹了。”
程遥遥闻言,可怜巴巴道:“可是我的脸好痛,一直痛。”
谢三闻言,皱眉看着程遥遥,似乎要确认她是在撒娇还是说真的。
程遥遥见他不信,更委屈了:“真的。你看,像针扎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程遥遥倒也不是完全胡说。这些天她脸上的伤口一直都在抽痛,只是从那天谢三给她送药以后,就没有再疼过了。不知道究竟是小荷叶的功劳,还是谢三那瓶药膏的功劳。
程遥遥皮肤白腻,疤痕因此更明显了,桃花眼此时低垂下去,看着恹恹的,不似平时灵动。
谢三凑近些,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伤口细且深,痊愈得很好,只是她肤色皎洁,留疤是肯定的了。谢三身上比这狰狞可怖的伤疤不知道有多少,这样一条小伤疤落在程遥遥脸上,却叫他有些无措。
谢三想了想,道:“这几天不要碰水,伤口在长肉才会疼,先忍一忍。”
“……嗯。”程遥遥心里想着一大堆事儿,恹恹地站起来。
谢三素来沉默,今天却是格外地沉默,与程遥遥一前一后往大豆地里走。两人不知道为什么,默契地隔了一道格外远的距离,谁也不碰到谁。
大豆地里,谢三的破褂子被汗水浸湿,麦色肌肉滚满汗水,挥动铁锹时肌肉线条收束得格外漂亮。
程遥遥远远躲在玉米地里,半天都不肯出来。她一向娇气,却也没有偷懒这么久的。谢三也没说话,只吩咐一句让她不要跑远。
程遥遥蹲在玉米地的阴凉处,欲哭无泪。她哪里是想偷懒,可是谢三浑身是汗,那股好闻的味道直往程遥遥的灵魂深处钻。此时在她眼里,谢三就跟渴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看见的一碗冰镇酸梅汤似的,散发着无穷魅力。
程遥遥绝望地捂住脸,她以后会一直这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