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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画风清奇又另类的解放军同志。

静默片刻后,她再次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你难道就没发现,咱俩坐在这儿显得很奇怪吗?”

沈寂神色自若:“有什么奇怪的。”

“这出剧大部分是爹妈带着小孩儿来看。”姑娘漂亮的杏仁眼定定地望着他,很认真地说:“沈队,一会儿开场关了灯,就咱俩这身高体型差,后排的说不定会以为你是我爸爸。”

沈寂:“……”

沈寂又他妈让这姑娘给呛笑了。也没立即回话,高高大大的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就那么侧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温舒唯刚开始还挺镇定,被这么被男人好整以暇地盯着看了会儿后,那股子脸红耳红脖子烧的怪异感觉就又来了。

掌心又一次被汗打湿,并且隐隐发麻。

以前,温舒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每回沈寂看她时,自己的感受。这会儿她却忽然灵感闪现,顿悟过来了——

那感觉就像被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当成猎物,对方玩儿味打量,耐心极佳,只是在等待最后一刻的致命扑杀饕餮盛宴。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变成他的盘中之餐,供他大快朵颐……

温舒唯脑子里一通乱七八糟的思索,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红色幕布缓缓拉开,观众席灭了灯,全场霎时陷入黑暗。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温舒唯回归神。

她清清嗓子坐正了身子,视线转回舞台上的两个演员,集中注意力,不去理会旁边那道直白露骨的眼神注视。

就在这时,突的,左手手背传来一丝丝痒。

被人拿食指轻轻敲了两下。

温舒唯心一慌,身子竟无意识地抖了抖,没有扭头:“……”

“丫头,劝你悠着点儿。”耳畔响起懒懒沉沉的一嗓子。沈寂慢条斯理,“别老勾得爸爸想对你耍流氓。”

温舒唯:“……”

*

温舒唯很想知道,沈寂是怎么把这么骚气冲天的一句话说得这么气定神闲理直气壮的。

她绞尽脑汁,陷入沉思,想了整整一场话剧演出的时间也没想明白。

两个小时又二十九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话剧《红色》完成了最后一幕的高潮演出,整个舞台和观众席的灯光全亮,数名演员集体登台亮相,向台下的观众庄重地行鞠躬礼。

全场爆发出热烈掌声。

温舒唯也迷迷糊糊地跟着鼓掌。虽然这两个钟头她都在开小差胡思乱想,看得云里雾里有点混乱,但是从全场的反应来看,演出质量非常高。

散场时,一个年轻母亲都还在教导身边背书包穿校服的儿子,道:“你们这些孩子啊,从小到大接触的外国文化太多了,这个喜欢韩国,那个喜欢日本,都兴搞崇洋媚外那一套。这是不对的。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都是革命先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们一定要热爱我们的祖国,要有民族自豪感和荣誉感,要尊敬军人。知道吗?”

小学生男孩儿连连点头:“知道,我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就是解放军叔叔了。我以后也准备考军校呢!”

年轻母亲面露欣慰,带着儿子离开了。

温舒唯出话剧厅时刚好走在这对母子后面,听见两人对话的同时,她忍不住转头,悄悄看了眼身旁的沈寂。

沈寂有所察觉,侧目,“看我干什么。”

温舒唯静左右看一眼,清了清嗓子:“沈寂同志,作为被全国人民尊敬崇拜的对象,您偶尔是不是还是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沈寂问:“我咋了。”

“……”

你有点过分骚了。

温舒唯沉默,然后干巴巴地笑了下,换了个自认为相对而言更能让他接受的说法,“你说话,有时候有点太太太直接了。容易让我不知所措。”

沈寂闻言,面无表情地回想了几秒钟,反思自己说的哪句话让她觉得有点儿“太太太直接”。反思几秒无果,他眼睛看向温舒唯:“比如?”

“啊?”

“比如哪句。”

“……”温舒唯一时有点儿没回过神,沉默地思考了下,脸微红,咬了咬唇,窘窘地支吾:“比如话剧正式开场之前你说的那句。”

“悠着点儿,别老勾得爸爸想对你耍流氓?”沈寂重复了一遍,扬起一侧眉,眼神里带着丝疑问。

温舒唯:“……”

温舒唯:“……嗯。”

“这句话我已经够委婉了。”沈寂说。

温舒唯:“?”

她很茫然地看着他,“那你‘不委婉’的说法应该是?”

沈寂脸色很冷静,一本正经,说着连半秒的停顿都没有,继续:“悠着点儿,别老勾得爸爸想摁着你往死里亲。”

温舒唯:“……”

温舒唯:“…………”

“………………@#¥%”

此时两人已经走出电梯,重新走回了负二层的停车场。

满世界都静了。

温舒唯脚下步子突的一顿,目瞪口呆面红耳赤,瞪着他,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都整个红透了。

过了须臾,

沈寂弯下腰,抬手轻轻拍了拍姑娘的脑袋,勾唇,懒洋洋地说:“吓到了?”

“……还好。”温舒唯心尖儿都颤了下,下意识脖子后仰躲开他的触碰,挤出两个字,又沉默了至少十秒钟,点点头,很平静地说,“感受到你之前很委婉了。”

话剧八点整开始,总计两个多小时,这会儿已经快晚上十一点。

沈寂开车送温舒唯往姥姥家走。

车行驶至南二环附近时,一阵铃声忽然响起来,在安安静静的车厢内显得刺耳又突兀。

是沈寂的电话。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低头看了眼,随后便滑下接听键把电话给接了起来,“喂……”

这通电话不到一分钟就挂断。

温舒唯转过头。车内黑漆漆的,街灯流光偶尔打亮沈寂的脸,他看起来气压极低,眸色很沉,面无表情,眉心微拧形成一个川字,脸上的轮廓线条格外冷。

她嗅见一丝不对劲,正想开口询问,沈寂却先一步出声,“你着不着急回。”

温舒唯愣了下,“回去没其他事,不着急。怎么了?”

沈寂点头,“我得去景山路派出所办个事,挺急的。你要不着急回家就跟我一起过去,急的话我就先送你。看你。”

“要是方便的话就一起吧。”温舒唯说,“我没关系。”

“好。”

她有些奇怪,问道:“不过这大晚上的,你去派出所干什么?”

“捞人。”沈寂面无表情道。

温舒唯:“……”

温舒唯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捞谁?。

“一个高中生、”沈寂没看她,沉着脸说出几个字,又顿片刻,续道,“我战友的儿子。”

*

温舒唯粗略数了下,从南二环开过来的小二十分钟里,沈寂一共抽了四根烟。

她之前观察过,这位大佬平时虽然也抽烟,但烟瘾并不算大,极少有这种一根接一根烟不离手的情况。

很显然,这会儿大佬心情不太美丽。

景山路挨着西四环,这一带是整个云城的发展滞后区,附近坐落着一个军用机场的缘故,这周边建设的跟不上,街区依旧保持着九十年代时的状貌。放眼望去,整个景山路一带最高的建筑也不超过七层楼,大部分都是红砖老房。

十一点过十分左右,黑色越野车驶至景山路派出所附近。

温舒唯往外看了眼,只见这条街上的路灯似乎坏了,周围黑漆漆一片,一座平房小院从黑暗中突围出来,亮着幽白灯光,大铁门很有些旧了,边儿上是几个掉了漆的黑色字体:云城市景山路街道派出所。

沈寂把车开进派出所的院子里,熄火停车。

温舒唯动手去解身上的安全带。

“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就别进去了。”沈寂说,“留车里等我。”

温舒唯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住,迟疑两秒,点点头,“好吧。”

沈寂随后便下了车,迈着大步径直走进亮着灯的大门。

温舒唯待在车里,目光循着打望一眼,依稀瞧见那是一个办公大厅似的屋子,并排列着五个工作台,每个台子后方各坐着一个穿警服做笔录的民警,前方则是数个社会哥,一个个吊儿郎当,歪瓜裂枣地瘫坐在椅子上,年纪看上去都不大。

隔着车窗和好一段距离,温舒唯隐约瞧见沈寂进门后,视线在屋里扫一圈儿,最后定住,直杠杠走向年轻社会哥中的其中一个。

温舒唯伸长了脖子还想继续看,一堵墙却把她的视线挡完了。

她有点郁闷地吐出一口气,等得无聊,拿出手机开了一局游戏。

峡谷里砍砍杀杀数回合。

打完一局一抬头,便看见沈寂从问讯大厅里出来了。夜幕下,男人手里夹着一根烟,脸色阴鸷狠戾,好看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温舒唯心里突的一沉。

此时的沈寂,一改往日的佛系慵懒,眼是黑的,瞳是冷的,浑身都是骇人的冲天匪气。

温舒唯微微皱眉,脑袋斜过一个角度,再往后看,这才注意到在沈寂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

少年看着不过十六七岁,个子不矮,有一米七五左右,整个人有点儿偏瘦,两侧脸颊凹陷下去,五官立体,容貌英秀,已依稀可见英俊帅小伙的雏形。他嘴角和额头处都青着,校服上也有血污泥泞,一副阴沉漠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