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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大门紧闭,门卫值班室里没有人,也没点灯,陈铭生撑着拐杖,费力地从围栏上面跨过去,左脚落在湿漉漉的地上,一打滑,他险些摔倒。

陈铭生的手赶紧握住围栏,围栏上面的铁皮冰凉锋利,他把手拿起来的时候,手心上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陈铭生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一米高的围栏,然后转过头,把手往夹克上随手蹭了蹭,抹去血迹。

陈铭生撑着拐杖往院子里走,路灯很暗,雪花缓缓落下,细小得就像是雨一样。

这个小区很宁静,宁静得让陈铭生原本紧张的心,也慢慢静了了下来。

他来到杨昭的楼下,在单元门旁并排停着的两辆车旁,驻足许久。

那两辆车都是银白色系的,虽然色调不是完全一样,可这样细微的差别,让两辆车看起来更加的搭调。

车身因为下雪的缘故,湿漉漉的,融在一片迷茫的雪雾中,好像里他很远很远。

陈铭生低下头,他的左手有些疼,那是刚刚在门口围栏上划破的伤口。他握紧手掌,伤口被绷得紧紧的,反而不是那么疼了。

陈铭生看向单元门,单元门是锁着的,陈铭生没有门卡,他想上楼,只能按杨昭家的通话机,要么就得等别人出来。

他能去么。

他可以按下她的门铃么。

她家里,现在都有谁……

雪,一直在下。

薛淼难得起了个大早,他从客房里出来,到冰箱里拿了瓶水,拧开喝了几口。

他来到落地窗边,然后惊喜地发现雪停了。

“终于停了。”薛淼说了一句,他把水瓶放到茶几上,然后去浴室洗了个澡,等他收拾妥当出来的时候,杨昭的卧室依旧很安静。

薛淼笑着摇了摇头,她昨晚睡得太晚了,事实上,杨昭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薛淼不想吵醒她,他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他已经给自己放假了,难得的假期,他要好好享受生活,而假期生活的第一步,就是——洗车。

薛淼轻轻地关好门,然后往电梯走。

就在他路过楼梯口的时候,他的余光似乎看见角落里有个人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被一股大力拉到了一边。

再一回神,薛淼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精味。

他被一个男人按在了墙上。

薛淼抬眼,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噢,是你。”

薛淼认出了陈铭生。

陈铭生此时看起来有些可怕,他似乎熬了夜,眼睛里血丝密布,下巴上也有了淡淡的胡茬,他喝了酒,或许是酒精的作用,陈铭生的目光显得格外的阴沉。

薛淼在看见陈铭生时,心里很诧异,在诧异之中又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你在这里干什么。”薛淼看了看旁边,这里是楼道,在他的认知里,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在这种地方闲呆着。

陈铭生没有说话,他的右手撑着拐杖,左手紧紧攥着薛淼的西服。薛淼低头看了一眼,又说:“或者,你在解释之前可以先把手松开。”

陈铭生依旧没有开口。

薛淼的表情有些变了,他说:“我再说最后一次,你可以先把手松开。”

“你。”陈铭生终于说话了,他的嗓音有些低沉,也有些沙哑。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他一字一句地对薛淼说:“你给老子离她远点。”

薛淼当然明白,他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谁。

于是薛淼不再追究陈铭生将他的衣服攥变了形,他看着陈铭生,说:“你是威胁,还是忠告。”

陈铭生好像是真的醉了,他又将刚刚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你给老子,离她远点。”

薛淼冷笑一声,“你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他上下打量了陈铭生一眼,又说:“你没有,这位先生,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陈铭生的目光有些混乱,他只能看见薛淼挺拔的身材,看见薛淼俊朗的面孔,看见他刚刚洗过、甚至还没有干的头发。

陈铭生身上的戾气更重了,他的手、腰身、背脊,全都紧紧地绷着,好像下一秒,他就要使出全力。

薛淼当然看出了陈铭生的意图,但他也没有慌张。他看了看旁边,冷淡地说:“一般来说,我是不会轻易对别人说出这种话的。”他慢慢转过头,看着陈铭生,目光带着淡淡的疏离。

“你不配。”

薛淼想起了杨昭疲惫的神态,想起她站在那条人工湖前的脸色,想起她没日没夜的工作……最后,他想起了那幅画。

薛淼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忽然感受到一股出奇的愤怒。他缓缓开口,确保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清楚楚地传入陈铭生的耳朵里。

“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陈铭生停住了。

“听不懂么。” 薛淼抬起空出的两只手,相互解开了袖口的纽扣,说:“或者,你更愿意用另外一种方式对话。”

薛淼眼神微微眯起,看了看陈铭生攥着他衣服的手,又看了看他,说:“——男人的方式。”

说罢,薛淼猛地一推,陈铭生陷入刚刚的沉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他直接推到后面的楼梯扶手上,紧接着,薛淼抬起右手,一记长拳!

陈铭生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来不及挡住拳头,就侧过身,躲了过去。

可他站在楼梯边上,拐杖没处着力,只能杵在下一阶台阶上,这样一来,他右边身子就矮了下去。

他昨晚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很多啤酒,就坐在杨昭楼下的单元门道里,一罐接着一罐喝。

其实按照他本来的酒量,是不会醉的。但他心里堵得慌,加上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几罐啤酒下去,他头也有些晕了。

今早,他跟在一个出门锻炼的老大爷后面,进了楼。

当他看见薛淼从杨昭的家里出来的时候,他真的忍不住了。

但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吃不消这样的打斗。

而且,薛淼也不是酒囊饭袋,甚至可以说,他的身手还是挺不错的。他在美国练过拳击,只要有空就会去健身房,加上他本来身材高大,所以拳头是实打实的硬。

陈铭生头一晕,没有躲过下一拳,他的拐杖歪倒,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薛淼松了松衣领,下楼,来到陈铭生身边。

他低声在陈铭生耳边说:“我在她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她了。她从来没有那个样子过,她也绝对不该那个样子。不管你、我,还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先生……”薛淼站起来,最后说:

“该离她远点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