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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正午,阳光就隐没于云层之中,天空暗淡下来。

风吹落了未央宫院子里许多兰花。

冯诗雅并没有将这名贵兰花搬到避风处的意思。

据说,这兰花是从前惨死的梁美人的最爱,先皇后心善,舍不得这花无人照料便托人搬来了这未央宫亲自伺候。

可惜啊,没过多久,她自己也惨死。

所以说,卑贱之人养过的花啊,就是不详。

她想叫宫人挪这些花的心思已经很久很久了,奈何这赵策就是不许她动这未央宫的一分一毫。

还说,要是不喜欢这里的一切,那就自己另外找宫殿搬出去。

可一国皇后,不住在未央宫,还叫皇后吗?

风越来越大,天空越来越暗沉。

有宫女前来提醒,“娘娘,看这天气,会有一场暴风雨,这些兰花奴婢把它们移居到暖阁中吧?”

“移什么移!世人皆道它是花中君子,品性高洁坚韧,既如此,这区区暴风雨它又有何承受不了?”

她本就生得明艳,又爱烈焰浓妆,那浓眉红唇,一身华丽宫装只静静站在那里,淡淡开口,便让人颇觉威压。

宫女不敢拂逆,退了下去。

室内传出三皇子的哭声来,冯诗雅心烦,抬手揉了揉眉心。

自三皇子过继到自己这边后,这些日子,父亲一直在和他的政党们同赵策进谏,希望立这个三皇子为太子,避免以后会有争权夺嫡的流血之争。

因为明德帝就是迟迟不立太子,导致成年后的三位皇子的心思全用在了争夺太子之位上,暗地里拉帮结派,斗得水深火热。

是以,如今的朝堂上,分出三派来,明面上看和谐效忠皇帝,暗地里常有挤兑陷害。

冯晟之流,正好光明正大地借此了此事,劝告今上能汲取教训,早立太子,早正国统,早安民心。

可赵策次次都以皇子还小,搪塞了过去。

冯诗雅烦到极点,兀自骂道,“一个贱婢生的种,一点都不讨圣上欢心,就知道日日哭,日日哭!”

贴身侍女红苕知道她脾气暴躁,柔声安慰道,“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般爱哭,等三皇子再大一些,就好了。”

冯诗雅咬着唇,她很不甘心抚养别人的孩子,她多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多希望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被立为太子。

可冯诗娇一碗下了绝子药的汤,让她这个心愿永远成了奢望,她真是恨呐!

拿那两位皇子来陷害她,居然也能被她躲过去,把罪名安在一个素无交集的人身上。

冯太后啊,也到底是偏心姐姐得很,人证物证都能替她找全。

当年宁愿选样貌才华处处不如她的姐姐,也不肯选她,现在好了,姐姐不能生育,才想到了自己。

结果呢,姐姐害得自己这么惨,却依旧要保她安然无恙。

不知不觉,嘴唇咬破,血珠冒了出来。

本就红艳的嘴唇,透出一丝妖冶之气。

红苕拿出绢帕递上去提醒道,“娘娘,您的嘴角流血了。”

冯诗雅擦干血迹,眼里弥漫出一丝阴狠来,“我们去冷宫看看姐姐吧。”

不知怎的,红苕感觉后背凉丝丝的。

推开冷宫的门,看到本该冷清的宫里依然锦缎丝被,梨香缭绕时,她怒火中烧。

本在抄写佛经的冯诗娇被突然打扰,抬起头来看她,语气不悦,“你来做什么?”

冯诗雅咬牙,“你为什么害了本宫,害了皇子们,能依旧这么怡然自得?还这么多的绫罗绸缎,锦衣华服往你这里送?”

冯诗娇一脸讥嘲,“妹妹,你这不是没事吗?”

冯诗雅终于忍不住,一脚踢在她身上,坐着的冯诗娇便向后跌了下去,瞪着她吼道,“你干什么!泼妇!”

冯诗雅尤不解气,掐住她下巴,居高临下咬牙切齿道,“你自己生不出来孩子,为什么要在汤里下药,让我也生不出来孩子!你知不知道,我是冯家最后的希望,我生不出来孩子,冯家就再也没有希望了!爹爹和哥哥,他们都恨不得你去死呢!”

冯诗娇纳闷了,这人在说什么,她什么时候给她下生不出孩子的药了?

要说用皇子来陷害她,是她做的没错,可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做。

那云婵原本就是她的人,她所生的孩子,原本就是要过继在她名下的,是她冯诗雅要硬生生夺走,她才不得已为之!

要论错,应该是她冯诗雅的错,谁叫她从小就喜欢抢她的东西,甚至抢到宫里来!

她不相信,爹爹和哥哥会要没错的她去死!

在冯诗雅捏着一枚毒药,就要塞到她嘴里时,她一把将她推开,“你要杀我,你疯了不成!”

“红苕,给我按住她。”冯诗雅捡回掉落的那粒毒药,眸光中射出阴狠的光芒,“姐姐,这药,是父亲给的,要杀你,也是父亲的命令,你犯别的错,我能容你,可你让我再也生不出孩子,我便无法再容你了!”

冯诗娇顿时清醒过来,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妹妹,我承认我下毒害两位皇子陷害你,但下药害你生不出孩子这事,我绝对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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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到临头,还要狡辩!”冯诗雅恼怒地将毒药丸子塞进了她嘴里,兀自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怨,便怨父亲,父亲说这颗噬心丸,会麻痹人的心脏,让人没有痛苦地死去,说到底,父亲还是心疼你的。你也别恨父亲,要恨就恨你自己!”

生命快要流逝殆尽时,冯诗娇灵光一闪,用尽力气虚弱的说道,“妹妹,我没有下药害你,我们......我们.......一定是被人陷害了,你......好好.......查查.......”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红苕扒开门缝看了一眼便跑了回来,一脸惊慌,“娘娘,不好了,有好多侍卫过来了。”

“什么!”冯诗雅盯着冯诗娇看,忽然意识到姐姐刚刚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她们姐妹俩陷入了别人的局中。

不可能自己偷偷来一趟冷宫,就惊动了侍卫。

冯诗娇喷出一口血,“妹妹,冯家......可能要完了.......”

“不可能,你放屁!”冯诗雅惊怒当中又踢了她几脚,正当她要喊红苕将冯诗娇藏起来时,已然来不及了。

内室的门被轰然踢开。

立即有人上前拿住她,她挣扎大喊,“本宫是皇后,不怕本宫砍了你们的头吗!”

“大胆罪后,谁给你的胆子,敢杀朕的人!”一个威严不可冒犯的声音在头顶乍然响起,冯诗雅抬眼看去,见赵策气势汹汹地出现在了视线中,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自己的死对头——贵妃秦岚。

看秦岚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冯诗雅才恍然大悟,她们姐妹俩这是中了她秦岚的圈套。

是秦岚害得她不能生育?一定是?

不然她为什么笑得那么得意?

冯诗雅咬牙切齿怒视着她道,“是你,是你害的我,对不对?”

见她张牙舞爪,秦岚立即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往赵策身上一靠,“陛下,你看姐姐,疯了一样,妾身害怕。”

赵策轻轻拍了拍她紧抓自己的小手,“岚儿,不怕。”

而后不动声色地吩咐一起前来的许智,“你去看看冯诗娇是怎么一回事?”

许智应了声,上前探查。

片刻后,躬身回禀道,“陛下,冯娘娘这是中了噬心毒,刚刚身亡。”

赵策面无表情,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只对门外喊了声,“宋屏,可以进来将人带走了。”

刑部尚书宋屏这才带着两名手下进得门来,一脸凝重,只对冯诗雅说了句,“娘娘,对不住了。”就吩咐人将她以及红苕全部带走。

这些人赶来的时机巧合到这个地步,冯诗雅还能有什么不清楚呢。

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输了就是输了。

在进入慎刑司牢狱时,冯诗雅碰见了一月不见的季婉蓉,略微惊了惊,她没想到她还活着。

她以为她早死了。

赵策安慰她时,曾说过他早已秘密处死了季婉蓉。

原来都是在骗她!

季婉蓉看着她被关入自己对面的房间,忍不住笑,“你也有这一天啊!”

“咱们都是要死的,你少得意!”冯诗雅心里不痛快,嘴上便不饶人。

“是,我们都是要在黄泉路上做一只鬼,但我啊,平生不做恶,做鬼也应该是很舒服的鬼,至于你嘛,杀了那么多人,说不定做了鬼要下油锅啊,要丢进烈火里炙烤啊,还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尽十八种折磨.........”

季婉蓉说着便阴恻恻的掰起手指数了起来。

地牢阴暗,她这番吓唬人的话,将冯诗雅激得汗毛倒数,她本来就怕黑,听到最后,忍不住尖声叫了起来。

很快,有人进来,直接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鬼哭狼嚎做什么,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见鬼去!”

冯诗雅捂着脸噤了声,退回一个角落,瑟瑟发起抖来。

等人都走后,她才嘤嘤的啜泣起来,“爹爹,哥哥,你们在哪里,怎么还不来救我?”

季婉蓉手指绕弄着耳畔的发丝,禁不住嗤笑,“他们恐怕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能腾得出功夫来救你哦?”

黑暗中,冯诗雅眼睛瞪得圆圆,“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明日就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季婉蓉弯唇,“知道啊,但是,我就不告诉你!”

天幕黑沉,闷了一下午的天气,雷声终于轰隆作响,大雨不要命地落了下来。

在冯诗雅入狱被废去皇后位时,冯晟和冯世钰带着自己的五千私兵趁着雨夜迅速出逃。

可在郊外密林,本该是前来接应的桉国使者,却变成了荣亲王赵硕。

他的身后,有与自己私兵数量等同的侍卫。

见此情形,冯晟冯世钰父子两人才知道上了当,退无可退之际,当即对身后五千士兵喊道,“都给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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