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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以凡也笑:“行了,你悠着点。等他走了再笑,他还坐那呢。”

此时吧台前的高脚凳已经坐满,桑延占了最边上的位置。他端起桌上的透明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表情从容自在,像个纨绔不羁的大少爷。

见状,钟思乔总算收敛。

恰好把酒水弄洒的服务员过来了。

这服务员是个男生,年纪看着不大,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他手端托盘,动作谨慎地上了酒。而后,把刚刚温以凡付的钱返还,压在夹着小票的文件夹板下面。

“这是您的酒。”

温以凡看着钱:“这是……”

没等她问完,服务员忙解释,神色略显不安:“对不起,刚刚是我的错。老板已经交代下来了,您这桌免单的。”

温以凡这才想起桑延的话。

一顿,下意识就是拒绝:“没事儿,不用。钱拿回去吧。”

服务员摇头:“除了这事,您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叫我。”

他的态度很坚决,温以凡也没坚持。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我刚刚去洗手间的时候,在走廊捡到了这个外套。可能是哪个顾客不小心落下了。”

服务员连忙接过:“好的,谢谢您。”

等他走后,钟思乔朝她眨眨眼:“怎么回事?”

温以凡简单解释了下。

钟思乔瞪大眼:“那他都这么说了,你咋还要给钱。”

“人开店也不容易,”温以凡抿了口酒,“没必要因为这点事儿就拿他几百块钱。”

“你怎么还担心富二代创业苦,这少爷有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钟思乔说,“不过,他还真不记得你了啊?”

温以凡合理推测:“应该是没认出来吧。”

“没认出来?”钟思乔觉得荒唐,脱口而出,“不是,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吗?名字里有个‘凡’就真觉得自己平平无奇了?”

“……”温以凡差点呛到,无言又好笑,“你这语气我还以为你在骂我。”

也难怪钟思乔会觉得这回答不可理喻。

因为温以凡是真长得漂亮。

跟她温和的性格完全不符,她的长相极其妖艳,漂亮到带了攻击性。那双狐狸眼像是来勾人魂的,眼尾略略上挑,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坐在这暗沉的酒吧里,像是自带光一样。

钟思乔一直觉得她光靠这张脸就能红得发家致富。

哪知最后却去当了苦逼的新闻记者。

“而且你现在跟高中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啊,就是头发比那会儿短了——”瞅见桑延那边的动静,钟思乔瞬间改了口,“好吧,也有可能。”

“……”

“他这条件,这几年泡过的妹也不可能少,说不定就有几个跟你差不多类型的。”

闻言,温以凡支着下巴,往桑延的方向看。

这次,他的旁边多了个女人。

像是不怕冷,女人穿着贴身的短裙,露出两条白皙笔直的腿。她半靠吧台,歪着头给他敬酒,巧笑嫣然,玲珑曲线随着动作被勾勒得清晰明了。

桑延抬眼看她,似笑非笑地。

在这氛围的烘托下,也多了几分调情的意味。

这话题来得短暂,很快,钟思乔就说起了别的事情。

注意力被她的声音拉回,温以凡收回目光,跟她继续聊了起来。

半晌。

女歌手结束了最后一首歌。察觉到时间,温以凡问道:“快十点了,我们走了吧?”

钟思乔:“行。”

两人起身往外走。

钟思乔挽住温以凡的手臂,边看手机边说:“向朗刚跟我说他下个月回国,下回我们找他一起来吧。去个能蹦迪的,这个有点儿没劲。”

温以凡应了声:“好啊。”

临走前,她又往吧台看了眼。

桑延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旁边的女人似乎又换了一个。他的脸上仍然没带情绪,像是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

跟她意外的重逢,也真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只是碰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罢了。

温以凡恍了神。

莫名想起他们断去联系之前,最后见的那一面。

寂凉的夜晚,无月。浓雾暗云压迫小城,细雨如毛绒,扑簌簌坠下。窄巷里,唯一的路灯闪烁,飞蚁义无反顾往里撞。

少年发梢湿漉漉的,睫毛也沾了水珠。肤色净白,眼里的光被浇熄。

一切都像是虚幻。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只记得。

桑延声音沙哑,最后喊了她一声:“温以凡。”

而后低眼自嘲:“我也没那么差吧。”

也记得。

他折去一身骄傲,将自己视为,让人避之若浼的污秽。

“放心,”他笑,“我不会再缠着你。”

-

自从把酒洒在顾客身上,余卓整个晚上都过得不踏实。做事儿小心翼翼地,唯恐再犯了相同的错误,再度点燃老板刚褪去的火气。

等这桌顾客走后,他上前收拾桌子。

将酒杯回收,余卓一扯文件夹板,底下压着的几张红色大洋顺势被带过。

他的动作停住。

又注意到软椅下方掉了条手链。

余卓伸手捡起,面色沉重地走回吧台。他把托盘往里推,对黄毛调酒师说:“小何哥,K11的客人掉了东西。”

何明博接过,抬头说:“对了,你刚拿过来的那衣服,我看着咋这么像延哥的。”

“啊,我不知道,说是在厕所捡的。”想到钱的事情,余卓抓了抓脑袋,“哥,延哥刚交代我这桌免单,但退还的钱,K11没拿走。我要不要跟他说啊?”

何明博瞥他:“去认错。”

“……”余卓懵了,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哥,不是我想吞了这钱,是K11没拿走。我还跟她说了好几遍的。”

拿了个透明袋装手链,何明博笑道:“延哥可没这么讲道理。”

“……”

好像也是。

虽是这么想,但余卓上楼去找桑延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垂死挣扎一番。

一晚上都见桑延在吧台前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二楼的。此时,他坐在卡座区最靠里的位置,面上情绪淡淡。

不知听没听进他的这番说辞。

桑延没出声,散漫地把玩着手里的透明杯。

氛围近似威压。

余卓硬着头皮出声缓和:“这可能不是付的酒钱,我刚听到这两位客人在说……”

说到这,他突然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不太对劲儿,支吾起来:“但周围挺吵的,我听得不太清楚,所以我也不是很肯定……就、就是……”

跟桑延冷淡的眉眼一撞上,余卓打了个激灵,说话顿时顺畅:“我听到这客人的朋友问她,来这个酒吧是不是为了来看延哥您的,她说不是。”

桑延的眼睫微动。

余卓:“然后,她说,是、是为了嫖……”

桑延:“……”

桑延:“?”

“所以这个可能是给您的嫖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