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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阿则说话吞吞吐吐,后面的天字发不出音,盯着他的沈明礼脸色沉得厉害。

大湾镇到京市的火车票每隔两天才有一趟,要是实在赶时间,可以坐车先到穗城,从穗城出发去京市比较快。

要把这些话说出来,沈排长估计要跟他比枪法。

虞晚装没看出阿则的变化,更不回头瞧屋里的沈明礼,只嚷着催促,好叫他听清楚,她是决心要走的。

“十什么?到底要多久?”

沈明礼抿着唇跨出门外,站在虞晚身侧,淡笑道:“大湾有到京市的火车票?”

阿则不好撒谎,也不好不撒谎,两人明显是吵架了,拿他当夹板子暗拼使劲儿。

“十多天,大概半个月吧。”

沈明礼满意这个回答,虞晚知道阿则在撒谎,也没说穿,她在心里骂沈明礼是阴险小人。

欺负她人生地不熟,觉得放她走,都买不着火车票?

“再有一个星期就要到中秋了,事情有些多,我先去忙了。”

撒了谎,阿则有些不自在,说完转身给跑了。

赌气赌得没意思,偏偏谁也不愿先服软。

沈明礼其实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可每到虞晚这,他总是忍不住不计较。

结婚前他就问过她,是要他照顾她,还是要沈家照顾她。

她明明说了是要他,现在又怎么能变?

或许她本来就没变,可如今居然吝啬到连骗他一句的话都不肯说。

她应该说不知道,装也要装着说不知道。

又或者像回门那天下午一样,告诉他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不会管娘家的事。

沈明礼心里清楚,他跟沈家是分不开的,虞晚嫁给他,她家的麻烦都会被清理得不见一丝污痕。

可他还是愿意蒙着心去待她。

院子右边裂了缝的墙,已经爬长满了藤蔓,想要重新修好那一处,需要先把藤蔓连根清理掉,然后重新抹灰添砖。

虞晚瞧着那处裂缝,笑意从眼中溢出,她故意冷对沈明礼,转过身回房间,半个字都不同他讲。

从这天中午开始,两人谁都没跟对方说过一句话。

原本隔两天才回来一趟的沈明礼,变成了每天中午回来,他也不午睡,就坐在椅子上翻书看,在屋里待够半个小时,又火急火燎地回盐碱滩驻扎地。

盐碱滩驻扎地离大湾镇有五六公里远,小路都要二十分钟。

临近中秋和国庆,部队里的事情比较多。

沈明礼打电话回了京市,让那边帮着领了结婚证,这事他没跟虞晚提,原本只是存了心要和她争一回输赢。

可在一天天的悬心吊胆中,要赢一次的心变得更加坚定。

他输了太多,不能再继续输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中秋节前一晚。

憋了一个星期,沈明礼终于有借口和她搭话,他神色淡漠,嗓音也是冷冷淡淡。

“中秋节要跟家里打电话问好。”

虞晚坐在床沿,正拿毛巾擦脚上的水,听到沈明礼说话,好一会儿才嗯了声。

一个嘴皮都不动,用鼻音哼出来的嗯字,敷衍地不能再敷衍。

“咱妈的生日就在中秋节。”

他又提醒一句。

虞晚这才有了反应,把擦脚巾放小圆凳上,转过眼看立在窗前的沈明礼,“家里号码是多少?”

“6177。”

“还要回部队?”

沈明礼没说要回,没说要走,眼睛擦过她踩在洗脚盆边的脚,心里想,要是虞晚不让他走,他就留下,要是等五分钟还不留他,他立马就走。

“洗过澡了吗?”虞晚拍了拍床,没再冷着他,“把脚洗了,上床睡觉。”

沈明礼有些受宠若惊,抿成一条线的薄唇,轻勾出上扬弧度。

跟他犟了一个星期,这会儿还不是耐不住了?

女人,就是口是心非。

他刻意摆出不咸不淡地神情,走到书桌边,拉开抽屉,拿里头的手电筒。

“回来就是让你给家里打电话问声好,我一会儿还要回部队。”

翻翻捡捡的声音有些响,抽屉里就放了几封信和两本书,还有她的两罐薄荷擦脸膏。

用得着翻来覆去的找?

虞晚知道沈明礼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想让她服软,最好是赔着小心主动去牵他哄他,才最称他的骄傲自尊心。

冷战一个星期,天天中午眼巴巴地跑回来,还不是怕她赌气跑了?

虞晚吃定他的臭脾气,轻笑道:“既然你要回部队,那肯定是有事忙,出去的时候,顺手帮我倒一下洗脚水。”

“麻烦沈同志了啊。”

软软绵绵的说话声,气人得紧,话音一落,墙上的电线绳,被虞晚迅速拉下。

屋内没了电灯照亮,谁都看不清谁,好在今晚的月亮够圆满,月光透过不遮光的窗帘照进屋子,让人又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

沈明礼把拿在手里的手电筒,重丢进抽屉,气道:“关灯做什么?我手电筒还没找到。”

“抽屉里没有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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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睁眼说瞎话,打了个困意倦倦地哈欠。

“哈…我困了,要睡了。”

说完话,床上响起一阵拍翻薄被的窸窣声。

沈明礼一时有些后悔,刚才虞晚让他上床睡觉的时候,就该过去,现在没了台阶,不走倒有些让人瞧不起。

下午训练完拉力赛,开完集体会,特意洗了澡,换了身新军装回来。

可她似乎什么都没发现。

沈明礼不愿意走,沉默一会,想了个借口,“虞同志,麻烦你把灯拉开,我还要找两双换洗袜子和背心。”

“自己拉。”

“电灯绳在你那边。”

虞晚不肯拉开接长过的电灯绳,沈明礼也不愿摸黑过去。

两个人在月色里僵持。

忽地,不知谁家的狗叫了起来,“汪汪汪。”

“汪汪汪。”

主人家骂了两声,看家护院的狗才没叫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又或许是十几分钟。

等得没意思,沈明礼失落地走到床边,端起洗脚盆出了屋子。

月光把院子照得如溺在湖底,院墙上的藤蔓是水里的水草,他因落水变得呼吸困难,总觉得哪里都堵得慌。

白天,他可以自欺欺人,可夜里,他不能再骗自己。

虞晚的确是不在意他的。

就算知道他在同她置气,她也是不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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