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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无咎的手指沿着纹路向下,用自己的手包裹住沈惕的,与他十指交握。

他知道沈惕还没睡着,沈惕的确也没还没睡,闭着眼,感觉安无咎轻轻地与他交握,又牵过他的手,放到胸前。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对待过沈惕。

他的记忆里没有父母,也没有任何师友,所有可能与他产生情感连系的人都不存在,他也没有任何的感情,从零模仿成现在这样,已经费了很大的工夫。

他所拥有的只是安无咎。

杨尔慈带着钟益柔和诺亚回到了她的住所,晚上的时候她就做了个噩梦,梦中尽是一些十分玄学的东西,恶灵、祭坛、生满触手的怪物,还有海上久久不散的迷雾。

她将这些归因于圣坛后遗症,毕竟这些有悖于她的唯物观。

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才凌晨四点,杨尔慈给自己泡了杯热的红茶,工作室现在是钟益柔住着,她不愿意住主卧,又要把之前住的客卧让给诺亚,只好睡工作室里的沙发床,连门都没有关。

杨尔慈想查些东西,想了想还是端着茶进了工作室。她动作很轻,将茶杯放在书桌上,看到钟益柔身上的薄毯全踢到地上,又弯下腰捡起毯子给她盖好。

钟益柔化妆的时候相当美艳,但素颜看起来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

杨尔慈回到工作台前坐下,她找到一些文件浏览了一遍,又检查邮箱里的邮件。

有一封引起了她的注意,关于她的父亲。

[你父亲失踪的事,我帮你找很多人查过,档案库里也没有相关记录,我感觉是他知道了什么,被秘密处理了。

我找到一些被离职的人的名单,其中有好几个人都销声匿迹了,和你父亲一样。这绝不可能是简单的离职。]

这条邮件来自于和她交好的一名研究员,这些内容也已经是她怀疑过的,并没有太多可用的。

杨尔慈接收了那份名单,她知道自己短短的四十小时不可能找到这些人,但万一他们出现在圣坛了呢。

名单里有五个人,三个白人一个黑人一个亚裔,最年轻的看起来和她差不多。

她往下翻了翻,又是另一封重要的未读邮件,点开后里面就只有一个附件,是当时她拜托技术部的朋友复原清晰的图片。

也就是钟益柔给安无咎扫描金属内骨骼的片子。

她看到那串不清晰的代码,直觉感觉有问题,像那种全身换骨的技术,在她的认知范围内没有多少实验室可以做到。

沙文的义体研究部门算一个。

图片被加载出来,骨骼上的代码和图案变得清晰,放大之后,杨尔慈终于看清了内容。

[Evoorg00021,CV]

代码的最右边还有一枚很小的太阳状标志,和圣坛里频繁出现的标志很类似。

杨尔慈隐约感觉发现了什么。

安无咎的记忆一定是有问题的,他不可能是个没有参加过任何实验的普通学生,即便不谈移植这些金属骨骼的技术难度,光是购买这些高新义体的费用,也不可能是学生能承担的,更何况他还背负着重病卧床的母亲。

代码里的CV是沙文公司的缩写,但后面的太阳标志并不是沙文的符号,而且她作为沙文的生物部门核心研究员,从来不知道有这些金属内骨骼的生产,看安无咎的状态,这些骨骼已经相当先进,完全可以替代人类原始骨骼,甚至是超过原生骨骼的表现。

Evoorg又代表什么?

这并不是一个英文单词,难道是什么小语种。

现在使用小语种的人已经不多了。

杨尔慈皱眉,暂且将这些放在一边,去处理剩下的邮件,可看着看着,她忽然意识到一点。

如果将Evo和org分开来,后面的org会让人联想到很多词,组织,还有生命体。

Evo……

Evolve

进化?

进化生命体,进化体……

凌晨,窗外的白色霓虹转灯忽然间闪到杨尔慈眼前。

她背后发寒。

难道说,安无咎是被人篡改了记忆的进化实验体?

把他投放到圣坛,也是为了测试吗?

她静了静,将这些资料备份,准备等白天再告诉安无咎。

得知这些信息的杨尔慈已然没有了任何睡意,她坐在工作台前,静静地盯着台面上的一个小缺口发呆。

她似乎在靠近一直想找寻的真相,但越挖越深。

如今得到的,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大概是这一次很安稳,想解决的事已经解决了。安无咎在沈惕的怀里好好地睡了一觉,他以为很久,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也才三个小时。

沈惕正在洗漱,安无咎起了床,也跟他一起洗漱。

他们就像是最寻常最普通的情侣,需要担心的只是工作上生活上的琐事,而不是三十几个小时之后能不能活下来。

安无咎收到杨尔慈的留言,约他面谈。

“语气很严肃的样子,可能是有什么急事。”

“她什么时候不严肃啊。”沈惕玩笑道。

没什么好收拾的,两人离开了房间,安无咎打算去找个服务人员交代一下再走。没想到刚从电梯里出来,走到一楼的俱乐部舞厅,就直接撞见一名所谓的“客人”在那儿撒泼,人就一个人,但阵仗很大,引人侧目。

那个男人看起来和他们俩岁数相差不大,个子高,干瘦,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可上来就一脚把一名女孩子踢倒在地,嘴里还不停地辱骂着,言辞极其难听。

安无咎望了一眼那女孩,白天这里的灯不是蓝色的,看人更清晰,她的脸上这次没有戴面具,但安无咎还是通过身形一眼认出,她就是昨晚那一队女孩打头的一个。

“不好意思客人,她们每次服务前都要洗脑的,可能中途恢复了?脑子一下子不清楚冒犯到您了,真的抱歉,我们赔您一瓶酒怎么样?”

服务生都拦不住骂人的客人。

就在他还准备一拳打向好不容易站起来的女孩儿时,安无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打了。”

男人被他的手劲惊到了,想要反抗,可挥拳的手根本动弹不了,被安无咎握得紧紧的,像上了一没镣铐。

他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激起,“你瞎掺和什么!管得真他妈宽,你当你是谁啊!”

可他根本推不开安无咎,只感觉自己的手腕越来越疼,骨头都要被他握碎。

安无咎冷眼看向他,淡淡道,“如果我偏要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