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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柜子门,安无咎进入浴室,里面很狭小,几乎转不过身,就这样还装了个不小的浴缸,几乎占了大半个浴室的空间。

他转过身,对上洗手台上的镜子,看见自己的脸。

安无咎好奇脖子和胸口的花线到底是怎么弄上去的,于是伸手搓了搓,可搓不掉,这些线条似乎是从皮肉深处长出来的,和真正的花一样,只不过它们的土壤是自己这副肉体。

他顺道冲了个澡,避开手腕,受的伤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只是他忽然疑惑,在游戏里受的伤都不会带到现实中,那么他的伤就是在现实受的?

安无咎想了想,自己并没有仇家。

可他转念一想,或许真的有,就像加布里尔对马奎尔一样,想报仇,但对方一直躲在圣坛。

难道说自己也是因为躲进了圣坛,才免遭于难?

可他记忆中自己是个最最普通的大学生,休学在家,根本没有机会结仇。

越想,安无咎越觉得自己的记忆矛盾重重,问题很多。

沈惕无所事事盘腿床上,浴室里的水声听得他心绪流荡,于是打开投影,想找点什么看看,结果发现无一例外都是本店特色视频。

准备关掉,但酒店里的触控不好使,他不小心点开了其中一个,还恰好是俩男的,没有多少问候,上来就办正事儿。

不到一分钟,两人就吻得胶着,沈惕感觉没什么意思,打算关掉,正好在这个档口,他听到了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第一反应是回头,对上正歪着头擦头发的安无咎。他换了浴室里的白色法兰绒睡袍,交叠裹着,系带勒出细细的腰身,雪白侧颈延伸出分外动人的弧线。

安无咎漂亮的黑眼仁往上瞟了瞟,望向沈惕背后的投影,又落回来,到他的脸上,最后抬了抬眉。

沈惕没打算解释,转头关了投影,干柴烈火变作一片黑暗。

“洗完了?”

“嗯。”安无咎以为他也要洗,提醒道,“水有点冷。”

沈惕调高了空调的温度,“你要不要盖上被子?”

安无咎没接话,赤足走到床上,沈惕看过去,地上还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还挺可爱。

裹上被子盘腿坐好,安无咎觉得好受了一些,想起些什么,又对沈惕说:“里面只有一件浴袍,我已经穿了。”

沈惕转过脸,笑着问:“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你洗完澡之后只能穿之前的衣服,或者不穿。”非常难得的,安无咎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尽管他并不擅长。

沈惕看着他,还以为一个没注意,他又变化了。

事实上没有,还是那个软心肠好拿捏的安无咎。

他半干的头发有几缕散落在脸颊边,好像和以往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很不一样。或许是刚洗完澡的缘故,皮肤很透,薄薄的上眼睑微微发红,都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他的眼角眉梢带着笑意,令沈惕有片刻的失神。

其实人前的安无咎善良谦和,绝对和冷若冰霜四个字搭不上关系,但不知为何,即便他再怎么帮助其他人,救世主一样揽下一切,他的身上总会有一种强烈的疏离感。

但此时此刻,在自己面前的安无咎,更多了几分人的情绪,也少了许多防备心。

硬要和那些搭讪的人比,沈惕想,现在的他应该也算是特别的,虽然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沦落到和那些家伙比。

正脑内想着,一只手指忽然抵到沈惕眉间。

是安无咎的。

“这到底是怎么固定上去的?”安无咎的指尖摁着那小小一枚红点,血滴一样的宝石。

“你可真是不死心啊。”沈惕自然地握上他的手指,“当然是我生出来的时候就有的,厉害吧。”

“你又骗我。”安无咎咬字都很轻,只有淡红的嘴唇微微张合,他想收回手指,但沈惕就这么拽着。

“我可没骗过你几次。”沈惕的笑容中透着一丝小小的无奈,“在你面前我已经很收敛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

安无咎忽然起了某种坏心眼,他有点奇怪,感觉自己好像变了,但又没有。

于是在这种潜意识的怂恿下,他那只被握住的手指向下一勾,勾住沈惕的的手,人也凑上去,凑到沈惕脸跟前。

“干什么?”面对安无咎的主动,沈惕有些不习惯,身体甚至后仰了一些。

“我看看你的眼睛是不是假的。”

安无咎的表情明明满是求知欲,却给人一种勾人的错误引导。

那双黑色的瞳孔像面镜子,映着沈惕的脸。

红色的珊瑚珠在他的眼中摇摆不定,和沈惕此刻的心一样。

太近了。

安无咎恍然间发现,这样的距离已经超出了安全范围。

沈惕不像其他人,眼睛飘来荡去,冒犯不自知,他只会笔直地看着自己的双眼。好像从他在圣坛醒来的第一时间开始,这双眼睛就注视着他。

他在算计里和沈惕达成某种亦敌亦友的默契,在危难中彼此产生信任的羁绊。

但好像又不仅仅止步于此。

沈惕很纵容,动他眉间的宝石不会生气,说他眼睛是假也不生气,半天不说话都不会催促。

长久对视,总有一个人要先败下阵来。

“你为什么帮我?”

沈惕微微一怔,没想到安无咎的思维可以这么跳跃,还以为他说成人俱乐部的事,“因为要办正事,不然一直困在那里。”

安无咎盯着他,“我说之前所有的事。”

沈惕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好像真的慎重地想了很久,他才又开口:“可能是因为你很特别吧,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了。”

因为足够慎重,这句话一点也不会让安无咎怀疑是谎。

“你想活下来,想寻找亲人,还想找回记忆,你想做的事都很有意义,如果我帮你,那么我的生活也会有那么一点意义。”

说完,他给了安无咎一个微笑。

“好奇怪,以前形形色色那么多人,都没有给过我这种错觉。”

安无咎善于筹谋,也明白不应该轻易对人动感情,至少不应该是圣坛里相识的人。或许十几个小时以后,他和这个人就再也遇不到了。

大概正是因为想到这里,他忽然生出一丝没有未来的决绝。

“沈惕。”

“嗯?”沈惕很奇怪,为什么今晚安无咎说话跳跃,又突然叫自己的名字,一切都很反常。

“那不是错觉。”

安无咎的眼神明明很澄净,却有种迫人的美。

“无论到第几关……”

“你能为了我活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