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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栏杆,苏洄往下望,下面有个巨型松果形状的建筑,很奇特,他眯了眯眼,仔细观察。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身旁。

“晚上好。”是个高个子棕发白人,年纪大约三十岁,穿得很像英国人。

苏洄侧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晚上好。”

“我刚刚就注意到你了,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我站在你旁边。”男人笑笑,伸出一只手,“我叫威廉。”

苏洄犹豫了一下,“Eddy。”

但他并没有握手。

“抽烟吗?”威廉递过来一支香烟,并打算为他点燃。

苏洄的脸上浮着倦怠,长发随风飘动,被他别至耳后,“不用了,谢谢。”

他打算离开,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弃,“这是我的名片,可以做个朋友吧?”

苏洄带着一点防备心盯了盯他,威廉的脸上完全写着“我知道我们是同类”的表情,反倒令苏洄厌倦。

他是很奇怪的人,不喜欢带着目的性的接近,不喜欢肢体触碰,会很想逃走。某种意义上的确像猫。

但基本的社交礼仪苏洄还是会遵守,所以拿了名片,但也很直白说:“我有约会对象。”

“不妨碍你有新的,不是吗?”

苏洄勾了勾嘴角,眼神中不明显的那么一点轻蔑,落到别人眼中都像是勾引。

“当然,只是现在这一位,我喜欢他六年了,你知道的,人就是只会爱上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说完他便转身,拉开玻璃门回到餐吧内。

景明坐着聊天,刚好透过玻璃看到这一幕,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立刻拍照发给了宁一宵。

[景明:快看,你前任的魅力真大,去露台醒个酒都有帅哥搭讪。]

宁一宵竟然第一时间回复了他。

[工作狂:谁让你带他去喝酒的?]

景明几乎都能想象出他的语气。

[景明:嘻嘻,是贝拉组的局。]

回到座位的时候,苏洄听到他们正在聊八卦,一开始并不清楚八卦对象,只是听到“送了一大束花”、“专门跑到公司堵人”之类的字眼。

“朱利安?”景明问贝拉,“朱利安·福特?他爸在好莱坞有个电影公司是吧?”

贝拉点头,“就是他,你还记得吧,他也是S大的,那个时候就对Shaw有点意思。”

苏洄愣了一下,他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处在八卦中心的人是宁一宵。

“对,”景明一副终于想起来的样子,“他是追过Shaw,还说要投资他来着,但是被宁一宵拒绝了。”

拒绝了……

“这么好,上赶着砸钱。”贝拉喝着酒,笑道,“幸好当时没追上,否则我连个假订婚的人都找不着。”

“他是不是知道你们假订婚?”克洛伊问。

贝拉也觉得怪,“是哦,他怎么知道的?不会是Shaw告诉他的吧?”

克洛伊又问,“Shaw和他有联系?”

“刚刚她不是说了,这家伙都跑湾区去了,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的。”景明并不在场,但估了一下,“最近见面次数估计不少。”

苏洄觉得自己是真的喝醉了,醉到思维堵塞,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的脑子里不断地出现[朱利安]和[宁一宵],这两个名字越靠越近,最后逐渐化作两颗小小的红色爱心,粘合到一起。

幻觉真可怕。

景明注意到他的沉默,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这么多,立刻找补,“不过我觉得他完全不对Shaw的胃口,不太可能。”

苏洄感到喘不过气。

就在此时,一名侍应生上前,将一杯蓝色鸡尾酒放到苏洄面前,下面还垫了一张纸巾。

“您好,这是那边那位穿深蓝色大衣的先生送给您的,请慢用。”

苏洄不用看也知道是刚刚那个人。

“哇,蓝色夏威夷。”

“Eddy你的桃花是真的很多,坐下来到现在好几个人蠢蠢欲动了。”

“Eddy就是很有魅力啊。”

苏洄并不觉得开心,他低头,看了一眼杯子旁的纸巾,上面写着一行字。

[你说得对,所以我不打算放弃。]

反面是威廉留下的联系方式,和名片上的不同,看起来是私人号码。

苏洄刚刚就想喝点什么转移注意,正好现在来了杯酒,他便一口气喝了一半,也将纸巾收进口袋。

这一切自然被景明转播给宁一宵。

[景明:你后院要起火了。]

“刚刚说到哪儿了?”苏洄有些醉,倚靠着椅子看坐在对面的贝拉。

“我的情报就这些。”贝拉耸耸肩,“那个朱利安就是很热情的人,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没忘记Shaw,我都怀疑他也是刚知道我们只是做戏,所以立刻趁热去找Shaw了。”

克洛伊分析了一翻,“是不是因为你们的订婚礼做得太简陋了,圈子这么小,传一传也很明显。”

“谁知道呢?不说他们了。”贝拉从包里拿出一份纸质企划案,递给苏洄。

苏洄怔了怔,伸手接过来,“这是什么?该不会又是新的订婚礼需要的装置艺术吧。”

大家都笑了,贝拉连忙解释,“不是的,你快看,这是我的诚意邀请,Eddy你可一定要答应我。”

苏洄低头,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阅读,每一个单词好像都在飞舞,隐约看到模特的字样。

“模特?”

“没错。”贝拉靠近了些,一脸诚恳,“我最近在做春夏高定系列,除了走秀之外,需要一个有记忆点的时尚大片,因为这次的高定成衣和之前的设计有非常大的改变,所以在平面模特的选择上我也想选新面孔。”

克洛伊替她补充,“她已经面了四批了,没有符合她心目中那个形象的人选。”

苏洄第一反应是自我怀疑,哪怕是在躁期他也不相信自己能跨越如此大的领域。

“可是这方面我完全是空白的,可能没办法给到你想要的效果,也不一定符合你说的那种感觉。”

感觉这东西本来就很微妙,何况他是白纸一张,没有任何所谓的时尚表现力。

“你是最符合的,相信我。”贝拉伸出手将企划案翻了翻,翻到后面的草图,“你看,这一套就是我以你为灵感做出来的,Eddy,你真的很特别,相信我的眼光。”

景明也点头,“没准儿真的会碰撞出什么火花也不一定,你看最近那个很有名的插画艺术家,自己也兼职模特,还有刚刚说的朱利安,他也是模特兼时尚总监……”

不过很快他发现这个跨界的例子举得并不高明。

贝拉很快说,“这一季的主题就是稍纵即逝。需要表达脆弱、轻盈和不稳定性,这些关键词我觉得没人比你更能诠释,就拍一组照片,克洛伊掌镜。很简单的。”

苏洄头有些晕,没办法好好做决定。

“我回去之后认真读一下企划案,然后给你答复,好吗?”

回去时他搭了景明的顺风车,过于华丽的跑车给他一种极大的不安全感,好在景明人很有趣,很会聊天。

抵达公寓附近,他站在路边和景明告别,步伐缓慢地走进大楼,被物业的收发人员拦住,递给他一个包裹。

“谢谢。”

“不客气,其实上个月28号就到了,您一直没取。”

苏洄有些抱歉,“最近太忙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的。”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着包裹走到电梯,腾出一只手戴上耳机,是宁一宵。

苏洄喝得微醺,语气懒懒的,轻得像羽毛。

“怎么了?”

宁一宵顿了顿,“你没看到我发的消息吗?”

苏洄本想现在看,但腾不出手,便算了,“没有啊,我在外面,没看手机。”

“我看你也很适应纽约的生活。”

苏洄没听出他语气有什么不对,反应有些迟钝,从电梯里出来,回到家里,接受雪糕的热情相拥。

“乖,想我吗?”他对雪糕说话的语气总是非常亲昵,此刻因为酒精,听上去更是多了几分蛊惑。

“是不是很想我啊?要抱吗……”

宁一宵静了片刻,再开口,声音变得更低沉,“苏洄。”

“嗯?”苏洄正将头埋在雪糕颈边。

“不要随便出去喝酒,你不知道你喝醉酒的样子吗?”

“什么样子?”苏洄轻笑了笑,“你是指会缠着你,要找你上床的样子吗?”

他听到宁一宵变得明显的呼吸声,但不确定是吸气还是叹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耐着性子解释,“你喝醉之后很没有防备,说什么就做什么,很容易吃亏。”

“吃亏……”苏洄懒懒地重复他的话,低头拆那个包裹的包装,看到一张卡片,上面是打印的字体。

[Eddy,新年快乐。

-From Sean]

苏洄这才想起Sean还寄了礼物,心情好了很多,从包裹里拿出那个蓝色礼盒,撕开来,发现里面是一个不算厚的小册子,封面是一只手绘的蝴蝶。

准确说是相册,因为打开后他发现,里面竟然是他之前在西雅图展出的那个作品的照片,是他做的“网”,被放置在一间雪白的房间,背后是一个大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是漂亮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