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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对着你都没心动,又怎会对凌少歌动心?◎

林风致已经痛到迷茫, 所有的感知仿佛只剩下痛,就连每一次呼吸,都像抽髓断骸般痛苦, 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是谁在救下自己。

那人的身体像块冰,寒意凛冽,可似乎这样的寒冷能麻木她的感觉, 稍稍缓解她的痛楚。

她不管不顾, 凭着本能抱紧身边的人, 像溺水之人抱紧浮木。

唇齿之间,有淡淡的血锈味弥散,她好像咬破那人的肩膀, 尝到的是血的滋味。

他的血, 和他的身体一样,都冷得像冰。

呜呜咽咽的痛苦呻/吟仍在祁怀舟耳边不断响起, 他的脖子被她紧紧勒着, 她的脑袋缩在他的颈弯间, 泪水和血液一起, 打湿他后背的衣襟。

她咬得狠, 像只发疯发狂的小兽。

可能身体早就被一次比一次剧烈的痛楚折磨得耐受力极高, 他并没觉得林风致咬得他有多痛。

一波接一波的痛楚汹涌而至,祁怀舟的脚步亦有些踉跄,抱着林风致回到天羲湖畔时, 他终是力竭,单膝狠狠一跪, 落在下冰室的冰阶前大口喘着气, 手倒是仍旧稳稳抱着林风致。

喘息片刻, 他咬牙站起,直掠入冰室。

冰雾弥温,冰梯再度消失,冰室重新被封印在天羲湖下。

“冷……”林风致总算松开口,上下牙关“咯咯”扣响,含糊道。

寒意肆虐而来,体内流动的血液仿佛都要冻结,痛楚虽然稍减,她却被冻得瑟瑟颤抖。

祁怀舟直飞到冰柱前,落下后一个不稳,抱着林风致一起跌坐地上,衣襟已被扯得松开,发丝亦乱,怀里的人还直往他怀中蜷缩,他无奈撑坐而起,靠着冰柱坐好,一手圈搂着林风致,一手掐诀,勉强聚起些微青光,可转眼又消散。

痛苦让他的意识也开始涣散,他大口喘着气,垂眸看了眼怀中快要蜷成球的人,强迫自己凝神聚气,指尖再度凝出青光,往林风致背心处按入。

一股奇特的气息在林风致体内炸开,循着经脉涌向百骸,最后汇聚在胸口处,化作一点暖意护住心脉,让她不至于因为极端的痛苦而彻底失控。

施完术,祁怀舟虚弱地带着林风致一起倒在冰柱之前,意识陷入迷妄之前,他看了眼冰柱上巨大的索链,轻轻眨了下眼,那索链自动缩成一条赤红细绳飞来,将林风致双手缠得死紧。

“撑三天,三天就好。”他低喃一句,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话音至尾虚弱得几乎听不到。

林风致浑浑噩噩的,被痛苦和寒冷折磨得痛不欲生,神智几番濒临崩溃,却又在最后一刻被胸口处的一星暖意拉回。

最迷糊的时刻,她想过将心脏从胸口掏出,一了百了,可双手却好像被什么缠住般,动弹不得。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生受这股痛楚。

也不知多久,这可怕的痛苦才渐渐消退,身体重归平静,林风致像被抽空般,身体疲倦不堪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沉沉睡去。

这一觉并不踏实,她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只有一片天地阴阳不分的混沌,一只通体黝黑的庞然大物浮身半空,如同由这片混沌化身而成的巨兽,她就飞在这只巨兽的对面,身上穿着祁怀舟的衣袍,手握一柄赤红长戟,脚踩千演神兵所化的星辰之舟。

好生奇怪的梦,她好像……变成了祁怀舟?

然而没等她想明白,混沌骤涌,似黑浪滔天,对面的巨兽咆哮而来,她心里大惊,举戟迎战,可那巨兽竟一口咬断她的长戟,露出尖利的兽爪剖开她的胸膛,将她的心脏,从胸腔……生生掏出。

她尖叫着睁眼。

混沌与巨兽消失不见,目之所及,只有白花花的冰柱。

痛楚已经消失,但梦里的景象叠加先前莫名的痛苦,仍旧让她打了寒噤。好半晌,她才从怔愕中回过神,转头望向身侧。

不看不要紧,一看给她吓了一大跳。

祁怀舟就仰面躺在她身侧,张开的手臂成了她脑后枕头,另一手则搭在她的双手上,而她,正蜷在他的怀中。

她懵了半晌,脑中闪过零星残片,恍恍惚惚间想起好像是有人阻止了自己寻死,并将她带到这里来。

那个人是祁怀舟。

所以,她好像在祁怀舟怀里睡了很久?!

这个认知让她弹簧般坐起来。这一坐,她只觉周身酸涩,骨头僵硬,低头望去只见手臂白皙的肌肤上布满淤青,两手都被红绳绑着,身边还有个昏睡的男人。

这情景……透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她用力挣了挣,红绳纹丝不松,她又用上灵气,红绳竟然越收越紧。

感受到手腕传来的疼痛,她怕再挣扎下去,手都要被勒断,便琢磨着可能还得叫醒祁怀舟。

“祁仙君?祁怀舟?”她试探舟叫了两声,躺在地上的男人毫无反应。

她侧身俯头,一边打量他一边寻思要怎么叫醒人。

祁怀舟面容苍白到近乎透明,睡着的模样像长眠不起般,脆弱得像是由冰块雕琢而成,似乎只要她动一个指头,他就会彻底碎成冰渣,不复存在。

林风致还是伸出双手,轻拍他的脸颊——他倒是没碎,只是还不醒。

她想着办法,目光却被他敞开的衣襟内露出的肌肤吸引。

因着先前她的挣扎,他单薄的衣袍早已被扯乱,襟口大松,露出大片的颈下肌肤。这肌肤和他的脸色同样雪白,但吸引林风致的,却是几道狰狞扭曲的往衣襟深处蔓延的黑线,在他雪白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像树木的根须。

不知何故,林风致又想起那阵似乎被人剖胸取心的痛苦,她忍不住伸手,勾指轻轻挑开他的左襟,目光往他胸口心房处窥去。

黑线越往里越粗,似乎在心口汇聚。

这若是伤疤,该是怎样的伤,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又该带来怎样的痛苦?

林风致蹙紧眉,继续往上挑开他的衣襟,眼见那道覆盖在他心房上的痕迹就要彻底暴露于她眼前,忽然间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铁箍般握在她的手腕上。

她吓了一跳,转眸发现祁怀舟已然睁眼,她飞快缩回自己的手。

“小友,有些事不要随意窥探,能活得更久。”森冷的声音响起,祁怀舟松开手,一边坐起,一边将落到肩头的衣襟拢紧。

绾起的长发早已披泻在背,笼着他那张脸,愈发显得貌美而又孱弱。

他慢慢起身,旁若无人般整理起头发,有条不紊地将长发束到脑后绾起。

长发尽绾后,他后襟上那处血渍便格外明显。

林风致也跟着站起来,打量了一眼四周,决定先发制人,不给他追究自己窥探他身体的机会,问道:“仙君,我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会无缘无故痛不可扼?”

她猜,这事肯定与他有关。

“前些时日应付宗门天雷劫,引得旧伤复发,因你我结过魂契,共伤同寿,故而有一半伤痛转嫁到你身上。”祁怀舟言简意骇回答道,“抱歉,是我累及小友。”

林风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魂契……不是为了让他保护自己而结的吗?怎么现在变成她给他分忧了?

她想抽自己一个耳光,要是不结这魂契,她早八百年就逃走了,何至于此?!

“解开!”她抬起手,语气并不好,连敬称都不想用。

祁怀舟掐了个诀,她腕间的红绳飞出,化作粗实的赤红索链绕回冰柱之上,将林风致看傻。

犯得着用这么粗的索链捆她吗?

“这本是我用来捆自己的。”祁怀舟看出她的疑惑,轻描淡写道,“我不想自戕,只能出此下策。”

林风致怔了怔,似乎想到什么,瞬间明白他言中之意。

她只转嫁了一半的伤痛就已经痛到想要自我了结,那么在此之前,他独自承受所有痛楚,必更加痛不欲生。

有点惨烈,她忍不住想要同情他,但在此之前,她还是更同情无缘无故被拉下水的自己。

“小友,我的旧伤不会轻易复发,这次是个意外。”似乎猜到她的想法,祁怀舟安抚道。

林风致一声冷笑:“你这意外挺多的,秋月明是个意外,鲲丹是个意外,旧伤还是意外……你意外的我都怀疑我上辈子欠了你!”

真是冤孽。

祁怀舟翻手擎起个玉匣,递给她道:“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小友消气,这枚天髓丹便赠予小友,以作歉礼。”

天髓丹,是九寰修仙界极难炼制的极品仙丹,除了可以易筋换髓大幅提升肉身对天地灵气的吸纳能力外,还有救命之效,再重的伤只要尚存一息就没有天髓丹救不活的。

“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林风致接过天髓丹道,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不妥,加了句,“我不是关心你,我只是替自己着想。”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有了这枚仙丹,林风致就等于有了第二条命,真到对上凌少歌时,需要保命也有些底气,便不再客气。

祁怀舟定定看她一眼,只道:“我知道。”

想起凌少歌,林风致心里一紧,问:“我在这里几天了?”

“今日是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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