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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猝然安静,三人面面相觑。黄兴紧张地搓着手,一副简直要心肌梗塞的表情:“这手机是从嫌疑人贡阿驰身上搜出来的,我刚要做数据解析呢就突然响了,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打回去?”

魏副局反问:“你知道这号码是谁啊,就这么打回去,万一是黑桃K 呢?!”

“我我我这就去查!”

黄兴也是被惊傻了,立刻掉头往回跑。魏副局赶紧一把拉住他,简直哭笑不得:“查什么查,还来得及吗,我看你也是脑壳有包……”

正混乱间,一只手自身后伸来,从严峫手中抽走了物证袋。

严峫一回头,只见江停不知何时下了车,隔着透明塑料纸在手机键盘上按了几下,就顺利解了密码锁。

江停专注的侧脸被屏幕微光幽幽映着,似乎对周遭诡异的气氛毫无觉察,翻开未接来电后只看了两眼,就抬头说:“不是黑桃K,是金杰。”

魏副局眉头一皱,就在这时手机又叮咚一声来了条短信:

【为什么不接?】

刑警在办案过程中,对缴获手机收到的同伙消息需要格外谨慎地处理,否则不仅无法引蛇出洞,反而还会打草惊蛇。魏副局刚要接过手机,突然就只见江停略一沉吟,点开短信打出了两行字:

【杰哥,姓江的又惹事,难搞。不方便说话。】

魏副局张开嘴又忍住了,眼睁睁看着江停点击发送,想了想又加上一条:

【稍后打回去。】

信息发送成功。

几个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屏幕,然而手机就此陷入了安静。空气中仿佛有根弦越绷越紧,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正当连魏副局都开始忍不住心惊肉跳的时候,屏幕再次一亮!

阿杰的回复终于姗姗来迟地到了,魏副局抢过来打眼一看,瞬间松了口气,只见屏幕上只映出两个字:

【抓紧。】

五分钟后。

审讯室的门被砰地推开了,寒风呼啸卷入,贡阿驰全身一个哆嗦抬起头,只见魏副局大步流星地走进屋,啪!把手机拍在他面前。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贡阿驰嘴巴跟蚌壳似的闭紧,刚恨恨转过头,就只听魏副局冰冷严厉地吐出了几个字:

“现在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贡阿驰瞳孔不由缩紧了。

“电话是你自己打,还是我拿去隔壁屋给你的同伙?”

·

“去外面守着,除了你们魏副局、余支队和技侦队黄主任这三个人之外,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明白了吗?”

已经换回正常便装的韩小梅马翔齐齐应是,吕局关上了门。

平房主屋已经被改装成了临时指挥所办公室,墙上挂着大地图,桌上堆满案卷材料,卫星通讯和定位仪器全部垒放在地面上。江停坐在大办公桌后的沙发椅里,面孔完全苍白,衬衣扣到最上面都挡不住咽喉处可怕的勒痕,严峫站在他身边紧握着他的手。

吕局转过身看着他俩,神情极度严肃,但并没有立刻开口问话,而是先亲手泡了杯热腾腾的枸杞茶放在他面前,才沉声道:“江队受委屈了。不过人多眼杂口杂,明面上还是得把你铐回来,请多多见谅。”

江停摆手示意没事,嗓音沙哑却开门见山:“明天买家王鹏飞要带人上山,途径棋局峰,秦川会带人在云中寨接应他们。”

吕局和严峫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底看见了难以遮掩的凝重。

“可靠吗?”吕局问。

江停点点头。

“你这段时间以来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云中寨的毒贩火力装备有多少?具体位置在哪里?”

江停不答反问:“你们省委的内线查出是谁了么?”

吕局不吱声,随手撕了张纸,用铅笔写下一串数字,笔尖点了点:“这是他的警号。”

这条情报严峫是早就知道了,江停眉角却不由一剔:那警号序列竟然在前十以内。

在各省厅或直辖市厅局,警号001的都毫无例外是公安厅长,其后从副厅长到各级领导会002、003这样排下来,警号前十的不论在哪都算得上是举足轻重了,其严重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你离开建宁后,我因为刺伤而进了医院,随后果然按我们事先预料的那样,这个人派亲信书记员监听我们的病房,从而露出了狐狸尾巴,被刘厅揪个正着。不过现在这个消息还是高度绝密状态,在没彻底端掉吴吞闻劭贩毒集团之前,我们还需要利用这个内奸来向对方传递虚假消息。”

吕局吸了口气,掏出打火机把那张纸烧成了灰烬,才道:“你放心,不仅是建宁,连恭州市局也一样,等行动结束后我们会立刻对隐藏在内部的蛀虫实施抓捕,将他们一网打尽!”

江停眼底不知闪烁着什么样的情绪,良久才短暂地牵扯了一下唇角,扭过脸去望向地图:“……拿来给我。”

吕局踮脚把地图从墙上拿下来,江停用笔在上面画了个重重的点。

“云中寨就在这个经纬度上,位于瑶山松顶峰,离棋局峰足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家家户户都或多或少地参与毒品运输。半个月前闻劭从缅甸来到云中寨后,在当地建立了一个安全堡垒,随后联系了王鹏飞的代理人老蔡……”

办公室内安静无声,只有江停喑哑平稳的叙述。

“……之后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老蔡传递出来的那样,我们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无法确定地下工厂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闻劭会把王鹏飞一行人带到什么地方去进行最后的交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疑问没有得到解答,比方说地下工厂内的毒品到底有多少,闻劭将简化合成配方拿到手后藏在了哪里,再有——”

江停声音微顿,严峫不由问:“怎么?”

“……闻劭似乎特别急切。”迟疑后江停还是说了出来:“他应该已经对我起了非常大的疑心,也知道警方十有八九盯上了这里,但还是宁愿冒险也要促成这笔交易。这跟毒贩的一般行为模式不符。”

在贩毒制裁最严厉的几个国家里,毒贩绝少主动挑衅警方,整个交易链条都是越低调越好、新鲜事越少越好。因为毒品这种暴利行业的钱是赚不完的,而一旦被抓住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越大的毒枭越不愿意搞事惹麻烦,敢豁出命去的往往都是拆家。

能让闻劭这个等级的毒枭顶风作案,地下工厂里到底藏着价值多少的蓝金?

几亿?十几亿?

甚至几十个亿?

连吕局都想象不出来,皱眉问:“王鹏飞一人吃得下这么多毒品?”

江停一摇头:“几年前我在恭州抓过王鹏飞手下的拆家,据我观察这种可能性很小。”

吕局吸了口气,老花镜后闪烁着狐疑的神色。

“吕局!吕局!”突然木门被拍得山响,马翔在外面急切道:“严哥!你们还在里面吗?!”

吕局使了个眼色,严峫上前把门开了条缝:“怎么了?”

“魏局说服了那个鬼见愁,让他配合给方片J回电话,但拨通后对面是黑桃K!”马翔急赤白脸指着不远处技侦办公室的方向:“他们现正在黄主任那里,黑桃K说要陆……要红心Q接电话!”

吕局和江停同时霍然起身。

技侦处,贡阿驰被铐坐在审讯椅上,魏副局亲手拿着手机贴在他耳边。周遭所有技术人员脸色都不太好看,只听监听仪器中正清清楚楚传来黑桃K不愠不火的声音:

“这批要紧的货已经快到了,你把江停叫来,我有话要亲自叮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