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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暝出生在一个黑狼族群。

它是族群中唯一的异类, 因为它一出生,就有着一身雪白无暇的毛发,和族群的其他狼都不一样,黑狼们不认为它是同类, 于是将它驱逐了出去。

刚刚出生的小狼, 就这样被遗弃在一片荒地。

在弱肉强食的西荒域, 没有族群的庇护, 没有强大的实力, 等同于被判了死刑。

它会沦为其他妖兽, 甚至是人类的食物。

小狼什么都不懂, 但求生是野兽与生俱来的本能, 它学会小心的隐藏着自己,去吃其他妖兽不吃的东西, 靠着污水和虫子存活下来。

也许它还算幸运, 侥幸的躲避了很多次危机,一次次从其他妖兽口下逃生, 终于慢慢的长大, 有了些自保的实力,虽然它不被同类所认可, 但到底是一头狼妖,远非弱小的人类可比。

慢慢它不再只懂得隐藏, 开始试探着捕猎,捕杀其他妖兽、人类……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

其他狼群都是成群结队出没, 而它始终是一头孤狼,但这样也无所谓,它已经习惯独自一人生存,不需要族群和伙伴。

可惜的是, 幸运不会一直眷顾它。

这天它和一只虎妖厮杀,虎妖不是它的对手,逃入了一片山林,它追着虎妖入了山林,却意外遭到了伏击,原来虎妖并非是落单的,它还有其他的伙伴,十几头虎妖围攻它,它很快落入了下风!

它浑身都是伤口,被咬的鲜血淋漓,但没有人能帮助它,它拼命的向着外面奔逃,终于来到了一个悬崖边上。

它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那一刻它想的是,宁可死去,都不做虎妖的食物。

悬崖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它撞断了好几棵树,最后重重坠落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碎了,奄奄一息的躺在河边上,鲜血染红了地面和河水,冰冷沁入骨髓,它知道它就要死了。

就在它已经放弃希望,准备面对死亡的时候,忽然,它看到一个浅紫色的身影,慢慢的向它走了过来。

那个身影轻轻的将它抱起,它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一个人类女子。

但她和西荒域的任何人都不一样,雪暝见过这里的人类,那些人类面黄肌瘦,脏兮兮灰扑扑的,一个个弱小又丑陋,眼神浑浊又充满算计懦弱,甚至还不如它这种野兽。

但这个女子,她的面容这样的干净,眼睛清澈美丽,紫衣纤尘不染,即便走过泥泞的道路,也如同最干净的花朵,似是天上的神仙。

是雪暝从未见过的美。

女子望着它轻轻叹息,她的手指温暖又柔软,用伤药拂过它的断骨,又取来干净的露水喂它,眼神这样怜悯而温柔。

然后女子就离开了。

雪暝活了过来,为了养伤,它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离开了这里,前往荒无人烟的雪山。

那里靠近阴阳交界之处,荒芜冷寂,妖兽都不屑于去那里,但却刚好适合身为孤狼的它。

它很快养好了伤势,却没有再离开雪山,而是留在了这里,一开始只是为了生存,后来却渐渐成了习惯,喜欢上这里的静谧,没有任何妖和人来打扰它。

这里成了雪暝的地盘。

偶尔有闯入这里的妖兽和人类,都被它杀死吃掉了,也许因为它比以前更强,渐渐的再也无人敢闯这里,这里成了妖兽与人类的禁地。

它不需要伙伴,也不需要族群,什么都不需要,这样就挺好的。

偶尔它也会想起那个人类女子。

但它再也没有见过她。

它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也许再也不会见到。

雪暝就这样在这里孤零零的住了几百年。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类小孩都送了进来。

小孩被绑着手和脚,那几个人类扔下他,很快就逃离了这里。

雪暝想了想,这应该是人类送给它的食物。

其实它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猎杀过了,大概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前,它就发现自己不用进食,也不会饿不会死,甚至只要呼吸天气灵气,都可以渐渐的变强,它的皮肤比山石还要坚硬,一爪子可以拍断一根大树……它早已不是那只弱小的,随时会沦为鱼肉的小狼了,就连进食都变的可有可无……

它知道妖兽和人类都害怕它。

但它从不在乎这些事。

只不过,那些人类为何要送食物给它?

雪暝默默的观察着那个小孩。

小孩长的十分的丑陋,比它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更丑,只不过雪暝倒不觉得如何,在它眼中,人类是另一个物种,它本也不会分辨人类的美与丑,在它眼中都大同小异。

一定要给美一个概念的话,就是那个曾救过它的女子,有着它心中所有关于美的想象。

至于这个小孩,丑到连它都能分辨出来,也算是一个另类了。

也许是太丑了,所以才被丢弃。

就如同当初的自己一样,因为是一个异类,就被驱逐出了族群,自生自灭。

原来人类也一样。

会驱逐他们之间的异类。

甚至有时候比野兽还残忍。

他们明知这里有自己在,却还故意将小孩送来,显然是希望小孩死去。

雪暝默默看了很久,它不喜欢有人入侵自己的领地,更不需要别人给它送食物。

终于,它走了出去。

一步步来到小孩的面前。

一个奄奄一息,快要死的孩子,自己是杀了再扔,还是直接扔出去?

雪暝思索着。

就在这时,小孩开口了。

他小小的脸蛋,被冻的通红,但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没有丝毫恐惧、害怕,反而十分的冷静平和,他用微弱的声音恳求:“你能不能从我的头吃起。”

雪暝见到过很多人类死前的哀求,见到过很多野兽垂死挣扎的一幕,但不论是人还是兽,面临死亡的时候都是恐惧的。

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也许是太过荒谬,让它觉得意外,雪暝凑过去,故意装出凶狠的模样,冷冷问:“为什么?”

小孩说:“这样不会痛太久。”

原来如此,但雪暝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害怕自己。

小孩说:“害怕的话,你就不会吃我了吗?”

雪暝说:“不会。”

小孩说:“害怕没有用,所以我不怕。”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做到却不容易,雪暝审视着对方。

一个被族群抛弃的可怜虫,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恳求一个野兽,从他的头部开始吃起……

雪暝视线扫过小孩瘦弱的身躯,露出讥诮的神色,忽的割断了绑着他的绳索,转身从这里离开。

虽然这食物肮脏、瘦小、丑陋,看起来就很难吃,但要是当年的话,它一定不会这么挑剔的。

不过现在,它早已过了饥不择食的时候了。

你很幸运,碰上了我不饿的时候。

小孩无处可去,留在了雪山上。

如果是别的闯入者,雪暝一定不会容忍,但这个毫无威胁,被抛弃的小孩子,它难得默许他留下。

对于雪暝来说,小孩的存在,和林中一只鸟儿,洞里的一只虫儿,没有多大的区别,只要不打扰它就行。

但小孩却想的很多,他大概害怕自己吃他,费尽心思的讨好自己。

有一天雪暝走出山洞,忽然发现前面的空地上,摆了整整齐齐一排果子。

雪暝懒洋洋的瞥了一眼,吃了几个,剩下的都一爪子踢开。

后来,它每天出门,都发现有果子静静摆放在洞口,且恰好是自己吃过的那几种。

再后来,它散步回来,会发现从未整理过的山洞,洞门口的杂草被清的一干二净。

再后来,它发现只要自己不在,再回来,自己的窝里会铺上干净柔软的树叶。

再后来……

小孩几乎从不出现在它眼前,却又似乎无处不在,小心翼翼的做他能做的事情。

如果雪暝想,它可以轻而易举抓住这只小虫,吃掉它,咬死他,但它没有这样做,而是任由小孩做着这些事,虽然它从不需要这些,但是奇怪的也并不讨厌。

虽然只是个弱小卑微的人类,但却是第一次,有人无微不至的尝试照顾它……

雪暝默许了这一切。

他一点点融入它的生活。

如涓涓细流,悄无声息。

成为唯一活在它的领地,被它接纳容许的存在。

这样过了一年多。

这天,雪暝坐在雪地上晒太阳,用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背部,忽然这时候,小孩从角落里钻了出来,他战战兢兢的似乎很害怕,但却还是鼓起勇气,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来帮你,可以吗?”

雪暝神色冷冷的。

小孩小心翼翼凑过来,用他小小的手掌,轻轻拂过它的背部。

刚好是它没有挠到的地方。

雪暝眯了眯眼睛,冷锐的目光看着小孩,他应该观察很久了吧。

小孩很弱小,他纤细的手腕,还不如它一根牙齿粗,即便用尽全力,也伤害不了它丝毫,雪暝慢慢阖上眼睛,任由小孩靠近他。

自从那天之后,小孩开始时而出现。

若是刚好舒服了,它就懒得动,有时候挠的不对,轻了重了,就随便一爪子拍开,只不过它只是轻轻一拍,小孩就被打的吐血,半天都爬不起来,雪暝不耐烦极了,怎么这样的弱小?

但后来即便有做的不好,雪暝抬起爪子前,都会多想想,最后又放下了,这弱小的家伙根本不能拍,真是烦死了。

时间一年年过去。

小孩长成了少年。

在它的身边长大。

少年再也不会挠错地方,也不会那么害怕它了,他每天会采来果子,取来干净的露水,耐心帮它打扫山洞,铺上柔软的树叶,然后陪它在雪地晒太阳,耐心又温柔的抚摸它的毛发……

少年的存在,渐渐成为它生活的一部分。

两个被抛弃的异类,在孤寂冷清的雪山,相依为命。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年年过去。

雪暝以为它会和少年一起,永远在这里过下去的时候。

那个女子,再次出现在它面前。

女子还是和它记忆中一样的美,似乎时间未曾留下任何的痕迹,雪暝怔怔看着女子,它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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