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耀中文网syzww.com

青唯不便在东舍多留,与曹昆德一席话叙完,很快辞去。

青唯一走,墩子掩上门,问:“公公适才为何不告诉姑娘,那江家小爷正是小昭王?”

屋中灯色发昏,曹昆德一张脸上的笑意已尽褪了,他垂着眼,目光浑浊又苍老,慢悠悠掀开桌上的楠木匣子,“你以为她不知道?她不傻,凡事一点即通,否则她一个温氏女,怎么能安稳地活过这么多年?那都是她的本事。今夜佘氏在筵上质问小昭王是否病愈,你当她瞧不出来这是谁设的局呢?她早瞧出来了,否则今夜她不会到我这来。”

小昭王的病情,这在禁中一直是秘密。就算折枝居拆毁后,朝中极少数人猜到了江辞舟的身份,因为尚不确定,并没有对外言说。

眼下秘密尚未流传开,佘氏一个闺中女忽然听闻小昭王病愈了,这不蹊跷么?

青唯正是觉察到这点蹊跷,才到了曹昆德这里。

“她知道这是何鸿云干的,却不知道何鸿云的目的,想到咱家这儿来试探究竟。可是咱家呢,”曹昆德捞起匣子里的糕石,剃了些碎末在金碟子里,“别的事可以帮她,只这一桩,要任她落在这江海里才好。”

小昭王想要起势,利用姻亲是最快的法子。佘氏是兵部尚书的千金,佘谷鸣一直记着当年小昭王的相救之恩,如果江辞舟能在此刻认下身份,拦下佘氏与高子瑜的亲事,并且迎娶佘氏,假以时日以他的才智,必把兵部大权统揽在怀。

但他没有这么做,这说明什么?

说明至少在谢容与心中,他和温青唯,并不是假夫妻。

墩子道:“既然如此,何鸿云追查姑娘的身份,公公何必帮她隐下,将麻烦扔给小昭王不是更好?”

曹昆德冷笑一声,“咱家当年费这么大工夫保下她,岂是为了一时痛快?饵扔进江海里,是为了引大鱼上钩,不是什么虾蟹咱家都能瞧得上眼的。”糕末被小炉熏得灼热,散发出阵阵青烟,曹昆德捉住细竹管一吸,缓缓闭上眼,“你且去吧,何鸿云没来,官家在诗会上呆不长久,你还得伺候呢。”

-

青唯从东舍出来,到了宫门口,还没寻到自家马车,身后便传来一声:“去哪儿了?”

她回身一看,江辞舟正立在不远处,身旁德荣提着风灯。

“跟皇后请辞,在竹影榭西面的林子里迷路了。”青唯道,跟着江辞舟步至马车前,又问,“你怎么这么早就离席了?”

江辞舟没答,挑帘上了马车,伸出手将青唯拉上来,将备好的汤婆子递给她暖手,等到马车辘辘行起来,才说:“何鸿云没来,诗会的意义不大,就先离席了。”

他似乎有点累,靠在车壁上养神。

佘氏在诗会上询问嘉宁帝的那一席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自然有好事者来询问江辞舟小昭王的病情。

青唯想起曹昆德的话:说起这个小昭王,当年就是他请你父亲出山的,你对他可有印象?

玉坠子握在掌心温润沁凉,要说当真没印象么?

也不是。

她记得离家那日,她在山间看到过一个异常好看的少年,清恣如霜,像这玉一样。只是模样记不清了。

江辞舟不是江辞舟,青唯嫁去江府后几日后就知道了。

她从前并不关心他是谁,所以不曾多想。

那日他唤她小野,面具半摘,眉眼之间惊鸿初现,却由不得她不往深处想。

车室里烛灯昏昏,马车颠簸了半路,江辞舟养好神,睁开眼,入目的就是青唯一双灼亮的眸子,“看着我做什么?”

青唯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官人从前跟小昭王很熟悉么?”

江辞舟语气如常:“怎么提起这个?”

“今日在筵上,佘氏说,小昭王的病已好了。病既好了,不见佘氏,难道连外人也不见?”青唯道,“无端好奇,所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