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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沈酌在青海爆炸身受重伤,刚刚醒来就要面对高强度审讯,那么虚弱的状态、那么仓促的思考时间,就能迅速理清这个唯一的最优解,不得不说头脑清醒、心理素质强大都到极致了。

“但万一呢?”白晟想起梦境中苏寄桥那变态扭曲的状态,还是忍不住:“万一苏寄桥就是宁死也要攀咬你怎么办,他是个心理扭曲的疯子,完全无法揣测想法……”

“你觉得他是疯子吗?”沈酌反问。

白晟诚实地点了点头,心说何止是疯,简直是疯出了高度疯出了新意啊。别说色诱沈酌做春梦了,在致命的爆炸源跟前偷情这是人类能想出来的事吗?

沈酌失笑起来。

“不,”他说,“那是你作为外人对苏寄桥的误解。其实他是个思路非常清楚、脑子非常快的人,知道怎么做才能对自己最有利。”

白晟微微一怔。

“那天晚上苏寄桥的行为确实很反常,但如果你摒弃所有烟雾弹,就会发现他的逻辑其实非常清晰——就是要引爆那个进化源。除此之外他的所有反常行为,比如喝酒游戏、对我施加精神异能、最后跟傅琛亲吻……这些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在爆炸前让我非常、非常的恶心。”

“引爆进化源才是他那天晚上唯一的正餐,恶心我则是他的餐前开胃菜。如果你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就会发现苏寄桥的进食顺序一道一道非常明确,他的行动是很直接的。”

沈酌顿了顿,说:“唯一不明确的其实是傅琛。”

“——傅琛?”

“你不觉得奇怪么?”沈酌一挑眉望向白晟,“他俩那么一唱一和,我一直怀疑傅琛要不是有把柄捏在苏寄桥手上,要么就是这两人之间存在某种利益交换,你没感觉吗?”

白晟其实也有所察觉,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

“还有一件事,我拿枪去找苏寄桥的那一路上喊了多少声,喊得那么响,傅琛一个S级进化者竟然没听见?他听见我在向试验场方向走,他还能站在进化源陨石前跟苏寄桥接吻,以至于被我一推门撞破?”

沈酌眼底浮现出一丝冷笑,说:“仿佛就是特地安排了这一幕在我面前上演,顺理成章地为进化源爆炸找好了一个诱因。”

这确实是个疑点,白晟思来想去,怀疑道:“有没有可能是苏寄桥用精神异能控制住了他……”

沈酌说:“不可能。首先S级没那么好控制,其次如果傅琛只是被控制,那他被撞破后的第一反应不会是震惊恐慌,而应该是惊讶迷惑。”

刹那间白晟想起傅琛被撞破时的瞬间反应,也意识到了不同寻常。

傅琛当时是震愕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确实不想让这一幕被沈酌发现。

“所以那姓傅的……跟那个小绿茶……”白晟被恶心得有点难以接受,“他俩背地里真的亲……亲……”

“初哥,不要用你的思维模式去揣测别人。”沈酌揶揄地笑了下,懒洋洋道:“苏寄桥是A级进化的脸,苏寄桥跟傅琛单独执行过上百次任务,苏寄桥平生最大爱好就是不惜一切地恶心我。他俩背地里有什么我都不奇怪,他俩愿意手拉手去注册结婚我都不关心。”

白晟:“……”

白晟哑口无言,内心反复琢磨,直觉还是接受不了这种行为,心说真是人品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也许他俩觉得在进化源跟前玩一把心跳更刺激,也许傅琛不知为何就是没听见我的脚步声。但归根结底那不重要,我不关心他俩之间的狗血感情戏,我只想搞清楚最关键的一件事。”

沈酌眯起眼睛,一字字轻声道:“青海爆炸前一晚,为什么傅琛和苏寄桥会一起去泉山县卫生院,探望昏迷中的荣亓。”

——荣亓。

青海爆炸是一团迷雾,但迷雾中真正诡谲危险的,却是这个死而复生的人。

一切关键都落他身上,一切答案都藏在他手里。荣亓跟苏寄桥明显早就认识,但偏偏所有线索在爆炸中销声匿迹,再也无迹可寻。

“有没有一种可能,”白晟迟疑道,“苏寄桥故意诱发青海试验场爆炸,目的跟荣亓有关?”

沈酌呼了口气,枕在他臂弯里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他说,“苏寄桥与荣亓之间很可能存在一个交易,但我想不出交易的具体内容是什么。通过弄死我来暂停HRG计划?觉得傅琛是S级太碍事所以一起弄死?爆炸前苏寄桥是不是已经掌握了某种保命的办法?”

“荣亓醒来后那么想得到HRG,甚至让我一度产生过猜测……也许荣亓才是青海爆炸的幕后主使,而苏寄桥只是执行爆炸的手。”

沈酌短促地笑了一下,不知是觉得荒唐还是疲惫。

“这件事的水太深了,人人都觉得我应该知道真相,但我却是离真相最远的那一个。除非现在有办法把真相从荣亓嘴里逼出来,否则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

他眼底映出远方微渺的光点,喃喃道:“语言是这世上最没有分量的东西。”

白晟看着怀里人那平静的面容,嗓子像被什么哽住了,半晌沙哑地喃喃道:“沈酌……”

他想说我相信你,我愿意保护你。

但语言的力量确实是那么苍白虚弱,轻飘飘没有分量。

“……不管那场爆炸的目的是什么,傅琛已经死了,苏寄桥再醒来的可能性也很小。”白晟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沈酌脸颊上,像触碰价值连城的珍贵瓷器,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滚烫情意:“我发誓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未来荣亓再机关算尽,他也得不到HRG。”

沈酌抬起眼睛,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与白晟四目相对。

“你已经不是当年孤立无援的情况了,沈酌。你现在有我。”

“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沈——酌。

连这个名字从唇齿间吐出,都能掀起微妙的气流,和来自心脏深处的颤音。

白晟低下头,像不可一世的狼王收起利齿与锐爪,俯身在怀中人额角印下一个虔诚的、温柔的亲吻。

我永远相信你,哪怕有朝一日你被全天下怀疑。

远处茫茫大雾似有松动,那是白日梦最后的空壳也消散殆尽,眼看要彻底灰飞烟灭了。

“不要怕,”白晟右臂揽着怀里的人,左手摊开手掌,掌心温暖、干燥而有力,低声问:“我能有幸带你离开这个梦境吗?”

沈酌久久注视着白晟,像要透过眼睛看透那烈焰般炙热的灵魂。

良久他嘴唇弯起一道清淡的弧度,抬手放在白晟掌心:

“你有。”

白晟紧紧握住沈酌的手。

就在两人十指交扣的一瞬间,广袤空茫的世界分崩离析,向四面八方轰然退去。

声音、画面、记忆、情感……五光十色的一切化作漩涡,归寂于梦中微渺的远方,病床前仪器的滴滴声响成一片。

雪亮无影灯下,白晟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先生!”

“白哥!”

“监察官!”

……

白晟呼地坐起身,对惊喜交加的研究员们笑起来,三下五除二拽掉身上各种颜色的导线,翻身下床一个箭步,紧紧拥抱住了扶手椅上刚刚醒来的沈酌。

沈酌眉目沉静,只是脸色有一点疲惫,伸手拍了拍白晟结实的后背。

“谢谢,”他在白晟耳边轻声道,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

“真是奇迹……”研究主任拿着一纸报告书,难以置信地望向沈酌那张CT扫描图:“大脑中代表恐惧的神经区域从头到尾未被激活,指数良好,体征平稳,认知思辨功能未在精神攻击下发生任何损伤……”

“嗯,”沈酌随口说,“救援来得比较及时。”

众人都笑了起来,但眼中感慨复杂莫名。

根本不是救援及不及时的问题,没有人能在那么强的精神攻击之下全身而退,因为幻觉本身对大脑就是有伤害的,这种伤害一旦进入梦境就开始了。

但沈酌在这方面几乎无懈可击,那种冷静、强大、绝对坚定的意志力是不可想象的,连白日梦都没法从他压倒性的强势之下找到致命弱点。

研究主任看着手里的记录报告,心头喟然而叹。

哪怕白晟没有出手,沈酌真的在梦中经历循环爆炸和私刑拷问,他那稳如泰山一般的指数也不会掉到危险值以下,最多熬过几次拷打就能顺利渡过并破解第二重梦境。

“……难怪是在HRG陷入绝境时,以一己之力布下这弥天棋局的人啊,”研究主任心想。

这也许就是他能悬起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原因吧。

研究主任伸手拿起操作台上那支打空了的A级基因干扰素,一言不发将它扔进回收炉,然后回头看向人群簇拥中脸色苍白而平静的沈酌,为自己多加了一丝虚无的信心。

呼地一声实验室门打开,受命守门的杨小刀就像归巢的小狼崽,连滚带爬冲进来,颤抖着憋出来一句:“——爸爸!”

“滚滚滚,”白晟毫不留情推开自己的便宜儿子,搂着沈酌不松手:“爸爸我忙着呢,没有多余的怀抱分给你,你自己找本理综练习册玩去,听话。”

杨小刀:“……”

光天化日搂搂抱抱,未成年人捂着眼睛咬牙切齿走了。走到一半差点撞上从门外快步进来的水溶花,女医生一手拿着电话,脸色却不像在场其他研究员那般放松,疾行上前俯在沈酌耳边:

“监察官,有个消息不太好。”

沈酌一抬眼。

“褚雁偷偷打电话来,说尼尔森总署长受了重伤,还在抢救,生死未卜。”

沈酌眉心一蹙,连白晟也诧异地站起身。

“您进入梦境之后,尼尔森让褚雁带着他去找荣亓的藏身之处,想借‘暴君’彻底干掉他,但两人动手前荣亓突然遭到了‘白日梦’的严重反噬。尼尔森可能认为这是动手杀人的好机会,却没料到荣亓带伤反扑,一度爆发出了极不合理的战斗力——具体数据在监测仪上都有记录,荣亓的最大异能甚至一度超过了S。”

白日梦反噬足以越级杀人,荣亓起码要去掉半条命,但就这样还能濒死反扑尼尔森,简直是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