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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祁寒兴致盎然:“变化挺大啊。”

他话音刚落,别墅侧门从内拉开,一条粗壮的手臂提着几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投篮似的砰砰扔向街道对面。那妖怪边扔边骂:“就这水平还他妈敢吃霸王餐,老子送你去黄泉喝忘川水!”

徐以年:“…………”

猝不及防被当地风土人情糊了一脸,徐以年还没回过神,那骂骂咧咧的妖怪无意扫了他们一眼,眼睛顿时瞪大如铜铃,欣喜若狂道:“老大!”

他扭头朝里面吼了一嗓子:“喂!老大居然回来了!还带着小谢啊!”

一听这话,别墅里的管事朝客人们赔笑道:“今天不做生意,我们头儿回来了,几位明天再来。”

“搞什么?”正在排队等候买消息的妖怪莫名其妙。这栋别墅是四区出名的娱乐场所,吃喝玩乐赌一条龙,同时也是埋骨场最大的情报点,只要钱财足够,埋骨场内所有消息都能买到。四区都视这个地方为眼中钉,无奈情报点的妖怪们实力强大,四区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堪堪作罢。

聚在赌桌边的几只妖怪始终不愿离开,管事又请了一遍。见他们置若罔闻,一旁的看守拎小鸡仔似的将人从座位上提起来:“请出去不愿意,就喜欢滚?”

妖怪们被重重丢出别墅大门,短暂怔愣后破口大骂,管事很有风度道:“把客人们的钱都退回去。”

晶莹剔透的矿石钱币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声响,这种由青髓石打磨成的钱币是埋骨场通用的货币。青髓石只产于埋骨场,矿石内嵌着一条条青蓝色的、星光熠熠的色带,宛如纵横交错的叶脉,在外界千金难求,备受追捧。

妖怪一边捡钱一边骂个不停,守在别墅正门口的女妖不耐烦地拍了拍门,尖俏的下巴一扬,示意他们看向自己身边。

经年累月流淌的血水将附近的地面全部染成了锈红色,缺胳膊断腿的尸体堆积成小山。这些全都是曾在别墅闹事的客人。

妖怪们心有怨气也不敢再骂,扭头悻悻离开。

一踏进别墅,谢祁寒四处打量。一楼大厅被设置成酒吧和赌场,情报售卖和其他更为隐秘的交易都在二楼。稍远处的舞池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天花板甚至像模像样地挂起了装饰灯而不是头盖骨之类的……谢祁寒顿觉欣慰:“审美不错嘛。”

“那当然,再怎么都是头儿提的点子。”管事一改先前对待外人的态度,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你们走后,其他几个地方也陆陆续续开了类似的场子,妄想跟我们抢生意。”

郁槐随口问:“怎么解决的?”

管事一抹脖子:“生意嘛,那当然是你死我活,都杀掉了。”

徐以年唇角一抽,心说你真他妈是个商业鬼才。

接连有人从楼上跑下来,看见郁槐,一众妖魔鬼怪兴高采烈:“老大怎么回来了?是不是觉得外面没意思,还是我们这里好,看谁不顺眼就杀了谁!外面的条条框框想想就倒胃口!”

“你懂几把,头儿是要干大事的人,跟你能在一个境界吗?”

他们吵吵闹闹,郁槐对旁边人轻声道:“帮我查一个人。大概十天前进的埋骨场,名字叫岚的算命师。”

管事连连答应。

晚上别墅内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粗犷的木桌上摆满了食物,一桶桶烈酒气味扑鼻。吵吵嚷嚷的笑闹声中,妖怪们喝水一样大口大口灌入浑浊的酒液。

情报点派出了所有的探子,以最快的速度打探郁槐要的消息。酒过三巡,管事一路小跑到郁槐身边,压低声音:“打听到了!岚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东区,据说是为了给东区头领的儿子算命相,东区那老头为了请他进来开了天价。”

郁槐若有所思,往桌对面的徐以年看去。男生似乎不太舒服,正低头揉按自己的太阳穴。

埋骨场的空气中都带着婆罗草不易察觉的香气。徐以年头昏脑涨,他在谢祁寒提醒后尽可能放轻了呼吸,一天下来却还是无可避免吸入了不少毒气。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徐以年努力抬起头。

四目相对。鬼族颜色特殊的眸子仿若漩涡,徐以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犯迷糊了。余光瞟到郁槐身旁的管事,徐以年才一下子回过神,眉眼间情不自禁流露出疑惑。

发生什么了?

正是在这时,徐以年肩膀忽然一重,女妖芬芳的吐息落在脸颊边,白皙冰凉的胳膊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小帅哥,你是不是中毒了?”

徐以年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女妖含笑贴在他身上:“看你这样子,应该已经意识模糊了吧?婆罗草的毒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

与气质优雅的南栀不同,女妖容貌妩媚,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她红唇启合,直白地在他耳边道:“找个不受影响的妖怪上床,结下双生咒。”

“…不用了。”徐以年还从没听过这么特殊的施咒条件,不禁耳根泛红,下意识想避开她。女妖却呵呵地笑,像是对他的反应极为喜欢:“别害羞嘛,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周围的妖怪都向他们看过来。埋骨场里人类本就罕见,徐以年的面容比女妖还要明艳,粗犷的酒桌都因为他变得赏心悦目。妖怪们纷纷打趣:

“饭都还没吃完,速度够快啊。”

“那可不,从人家进来她就一直盯着,像是恨不得把人吃了!”

徐以年还没来得及拒绝,忽然被人往后拽了拽,女妖下意识松开他。修长结实的手臂从后紧紧环住男生清瘦的腰,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姿态。

郁槐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俯身贴近,轻咬了一下徐以年发烫的耳朵。既像在大庭广众下给他打上标记,又像是惩罚他因为女妖的接近而面红耳赤。

郁槐语气暧昧,做足了撩拨的姿态:“他有我了,怎么还能找别人。”

耳朵尖上残留着微弱的疼痛,徐以年浑身僵硬,脑子里不断重复那句他有我了他有我了……几秒钟后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了番茄,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抱得更紧。

“乖,”郁槐压下徐以年的挣扎,笑着在他耳边道,“我会生气的。”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气氛,满桌妖怪怔愣过后鬼哭狼嚎:“我操,我就说怎么会带个人类进来!原来是头儿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这你也敢撩骚?霓音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早就说了,霓音改改毛病!一看见长得漂亮的就把持不住迟早坏事哈哈哈哈哈哈!”

女妖在郁槐抱住徐以年时面色一僵,听见满室的哄笑才缓了过来。见两人姿态亲昵,霓音心里遗憾,却也掩饰不住的好奇:“老大,你什么时候找了伴儿?”

哪怕郁槐容貌出众在她这里也跟杀神转世无异,她根本生不起别的心思。妖族天生对欲望坦诚,埋骨场里更是风气开放,街上走一圈都能碰见就地乱搞的。但在她的印象里,郁槐从来没和谁亲近过,像是除了力量和杀戮什么欲望都没有了。

郁槐朝她笑了笑,没有回答,拉着徐以年从座位上起身,把他牵到了自己的位置旁边。徐以年在一开始的挣扎过后表现得很是配合,哪怕郁槐放开了手,他也老老实实坐着一动不动。

谢祁寒略一挑眉,压低声音对南栀说:“好像还不错?”

南栀撑着脸颊,浅笑道:“徐少主是很不错。”

徐以年坐在郁槐旁边,听他和妖怪们闲聊,埋骨场里的事情都带着一股血腥魔幻的色彩,徐以年本来十分有兴趣,他想多听一听,无奈头越来越沉,到后来两眼都快冒金星了。想起女妖提到的双生咒,不由得心生悲凉。

什么狗屁施咒条件,就不能换一个吗?

……

周围尽是欢声笑语、厚厚的木桶酒杯闷声碰撞,就在徐以年怀疑他们要喝到天亮时,妖怪们陆陆续续开始散场了。

妈的,终于解脱了。

徐以年又困又头晕,强撑着站了起来。他依稀记得管事的说过楼上都是可供休息的房间,徐以年凭借最后一点力气往二楼冲刺,正要随手推开一个房间倒下去,有人从背后抓住他的衣领。

“乱跑什么,在这里乱窜不要命了?”

徐以年回过头。

婆罗草的毒性令他晕头转向,男生眼神迷离,怔怔望向抓住他的鬼族,几乎称得上懵懂的模样说不出的勾人。

难怪霓音会对他产生兴趣。

想起女妖勾上他肩膀的画面,郁槐眼中逐渐染上晦色。他故意将徐以年拉到自己身边,却又不提双生咒的事情。可这家伙连意识都不清醒了也没有主动向他求助。饶是知道徐以年一时半会儿放不下命相,郁槐也有些不满。

他声音放轻,带上了诱哄的意味:“她骗你的,双生咒的施咒条件是体液交换。”

徐以年头重脚轻,顾不上分析他话里的意思,云里雾里地一脚踏入陷阱:“哦,那又怎么了?”

郁槐直接捧起他的脸,下一秒,低头重重吻了上去。

徐以年一个激灵,连昏沉感都消退了大半。气息交缠中他被按住后脑,无法逃脱。郁槐稍微往后退了退,徐以年听见他略显喑哑的声音:“只碰嘴巴没有用。”

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恍惚中,徐以年只觉得有电流窜过脊椎,他才是被电得毫无招架之力的那一个。

“张嘴。”

徐以年下意识听从他的命令,微微张开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