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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娣认为,右相提拔胡将,为何?”

“索斗鸡气量狭窄,恐名臣出将入相,取代他的相位。”

“若再深思一层如何?”

“李先生何意?”

李泌稍稍蹙眉,因不欲妄自揣测人心,但事关重大不得不提,道:“右相得罪太子已至不可弥合之地步,倘若万年之后,太子继承大统,恐右相介时将以武力阻止殿下。”

张汀惊得美目圆瞪,讶道:“李先生是说……杂胡?”

王忠嗣沉郁地点了点头。

他说过安禄山有异心,其实不是像张九龄一样会看出什么“形相已逆,肝胆多邪”,而是李林甫之所以扶植安禄山,原因不难猜想。

既然得罪死东宫了,怎能不留后手?

李泌道:“眼下安禄山滞留长安不归,表面上争的是御史大夫,实则是河东节度使。”

“圣人未必会给他。”

“但王将军一卸任,便再无人能钳制其人,将军万不可向圣人认罪。”

说到这里,他转向张汀,道:“此事该由殿下向圣人禀报为妥,自责御下不严,请斩李静忠。再由殿下指证王将军派遣回纥商队一事,夺王将军四镇节度使之职。”

“如此,太子之位?”

“张良娣放心。”李泌道:“圣人不会废太子。”

他有句话没说,换了新的太子,岂有到时那一个威望尽失的太子来得好控制。

张汀又问道:“如此,河东节度使一职可保得住?方才先生说了,万不可让杂胡得到河东。”

她正在勾心角斗中迅速成长着,今天又学到了非常多……东宫未必全由李亨作主;李静忠与她的利益不一致;兵权绝对不能丢;

“若是,能让人帮忙求情?”李泌以有些疑问的语气,向王忠嗣问道。

王忠嗣一张沉毅的脸中透出为难之色,末了,点了点头,道:“老夫估且一试,即使不成也无妨。若能由老夫举荐朔方、河东节度使人选,杂胡便乱不起来。”

“怕的是将来,安禄山圣眷在身,终与旁人不同。”

“我尽力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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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嗣给了承诺。

让李亨来指证他,他心里是不会有任何芥蒂,却可做出不和的假象,以此让杨党帮忙说话,让圣人消除猜忌。

“如此,眼下只有唯一的难处了。”

两人同时起身,向张汀郑重道:“请张良娣再劝一劝殿下,向圣人禀明李静忠之罪。”

入夜,李静忠端着热水进堂,只见李亨脸色阴郁地坐在那。

“殿下怎坐起来了?万一让人瞧见,还是快躺下吧。”

李亨没有回答,而是盯着这个老宦官,目光闪动,眼中神色复杂。

李静忠被他盯得发毛,心里害怕,有种不好的预感……回想起韦氏被削发为尼之前,太子也是这个眼神。

“殿下?老奴可是做错了什么了?”

“你能做错什么?”李亨淡淡说着。

他心里很清楚,与妻和离,旁人会知是他妻族有罪;但在旁人眼中,他身边的心腹宦官若有罪,岂可能是自作主张?

“老奴惶恐。”李静忠连忙跪下,将水盆搁在李亨脚边,双手擅抖,想要为他洗脚。

李亨却是止住了他,忽问道:“你服侍我多少年了?”

“老奴十岁服侍殿下,已有三十三年了。”

李亨悲叹一声,喃喃道:“我这太子当得软弱无能,屡屡护不住身边人。如今,他们又逼我除掉伱,如何是好啊?”

李静忠骇得魂飞魄散,自知死路一条,连忙跪地大哭,道:“殿下……若老奴一条贱命能为殿下消除祸端,老奴情愿一死……请殿下往后照顾好身体……”

“起来。”李亨喃喃道:“我绝不会做出如此薄情寡义之事,今夜问你,是让你明白时间不多了。”

“殿下!”李静忠犹在泣声,“老奴愿死……”

“结案吧。”李享道:“这案子不是我做的,结案罢了。”

“是,老奴已经找到了‘真相’,殿下可记得,三月初,河南尹裴敦复在东海讨贼归来述功,其部下曹鉴醉闯民宅,杀人一家四口。裴宽依律斩杀了曹鉴,正是因此得罪裴敦复。”

“你是说?”

“曹鉴虽死,却有部下士卒逃亡,斩杀了回纥商队与裴冕。”李静忠道:“也许,此案就是这般简单?”

一桩案子到最后查出如此结果很潦草,但却是绝大部分朝中官员想要看到的结果,早点结案,让此事过去。

知道真相、猜到圣心的,往往是极少数人,李亨大可不理会其意见,他已给出了最好的结果,只需要争取在多数人心中的威望。

圣人会怒,那又如何?他认罪难道就能得到圣人的欢心?只会被捉到把柄圈禁而已。

不认罪也不会被废,圣人的对手从来就不是他李亨,而是从商周时期开始就赋予一国储君的权力。

圣人早就意识到了,杀三庶人之身也改变不了储君带来的威胁,要剪除的是东宫的羽翼。

傍晚,薛白回到家中。

“郎君,有客来访。一定要等你回来。”

“是吗?”

薛白看向了院中的脚印,脚印上已经覆盖了积雪,想必来人已等了一段时间。

其中有脚印很大,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果然,王忠嗣麾下那名身高七尺二寸的大个子亲兵管崇嗣就站在檐下,仿佛在顶着门框。

入堂一看,王忠嗣正坐在那。

“王将军如何来了?”

王忠嗣宁可与薛白直言不讳地谈,也不想通过元载与杨銛联络,开门见山道:“我听闻薛郎有神仙术,断言安禄山要反?”

“这个李长源,一点秘密都守不住。”

“放心,老夫是能保守秘密之人。”王忠嗣道:“可否助老夫保河东节度使一职?”

“旁人救不得王将军,你唯有自救。”

王忠嗣道:“我们会让殿下向圣人请罪,指证裴冕乃李静忠派人所杀,你可出一口气……”

“与我无关。”

薛白毫不犹豫地打断。

他要的是王忠嗣状告李静忠,为的是李亨对王忠嗣心生芥蒂,反目成仇,又不是为了给李亨一个机会。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王忠嗣微微皱眉,道:“我说这些,非因栈恋权柄,实忧虑边镇……”

薛白问道:“王将军若忧虑边镇,何惜一个恶毒宦官?”

“可真相如何?”王忠嗣道:“你所说那些秘事,我查证过,结果得知,裴冕是你派人杀的。”

“好吧,就是我。”薛白无所谓的态度道:“不论李亨说了什么,我大可承认,我是薛锈之子,收拢了陇右老卒杀人,王将军既知道了,大可与圣人明言。”

他摆出的是与李亨全然不同的态度。

王忠嗣深深打量了他一眼,根本不去纠结那所谓的真相,道:“老夫看得出,薛郎心中有苍生社稷,可否让一步?”

薛白显出些许不耐之色,道:“只有这一次了,若太子愿向圣人自罪,以示悔过,我会请国舅出手。可若是太子到最后也不愿承担责任,又如何?”

王忠嗣道:“我会与殿下陈述利害,他会答应。”

“好。”薛白道:“那便拭目以待。”

“李林甫、安禄山等人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要以武力阻止太子登极,扞卫自己的既得利益”这不是我瞎编的,是资料中的观点之一,当然,古代的事谁都不知道了,这是选用了一种说法今天写得特别慢,第二章短时间能出不来了,比往常都要迟了,大家真的不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