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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提分手。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有几个女人的男朋友是他这样优质又专一的?曾经有那么多年轻漂亮优秀的女人对他表白,他理都不理,只选了她,可她居然一点也不珍惜他给她的恋情,只因为他公开了他们的恋爱关系,她就发散出一堆情绪小题大做地要和他分手?他都从没想过要分手,她却那么轻易那么主动就对他提了出来!

她引他动心在先,现在又对他轻易说分手,真是把他的感情玩弄在她股掌间。

她真是个坏女人!

他是谁啊?他可是纪封,一向骄傲的纪封,从来都目空一切的纪封。可现在却要被她许蜜语用分手来鞭挞尊严。

他对哪个女人这样动心过、用心过?他从前从未狠心决定过要跟一个不符合自己择偶标准的女人交往,但却为她破了例。可他既然破了例,就是打定了死心塌地的主意了。

而她呢?她说分手就分手,把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为她所做的事所破的例,就这样通通都踩在脚下不要了。

他真的又恨又气。

可他更气自己,直到这时,还要丧失尊严地想要挽留她一次,还要再对她多问一句:

“你是认真的吗?能不能不分手?”

可是这个坏透了的女人,居然一点不珍惜他这散尽尊严的挽留,她居然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说,是认真的;又摇摇头,说,不能不分。

“好。”他每一个字里都好像透着愤怒和狠劲,“许蜜语,既然你非要和我分手,那你记着,我已经挽留过你了。”他在置气中骄傲起来,也冷漠起来,“是你坚持要分手的,你别后悔就好!”

说完他让自己华丽转身,利落上车,潇洒离去。

从后视镜里,他看着渐渐缩小的她,看着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她。

她不喊不叫不哭,不追上来说她后悔了请他不要走。

他握紧拳头。他让自己记住今晚。他被那个坏透的女人伤透了尊严。他对自己下口不择言的狠话:从今以后再受到她的蛊惑再想她再对她放不下,他就是蠢驴。

*

纪封回到酒店时,已经气到快要七窍生烟。

他把薛睿抓来,薅住他的衣领狂怒质问:“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按你说的做,现在好了,许蜜语她要跟我分手!”

薛睿目瞪口呆:“啊?为什么啊??蜜语姐她怎么说的啊???”

“她说我做的不是她想要的,只是我自以为她想要的。女人怎么那么麻烦?她到底想要什么?”纪封松开薛睿,烦躁地扯拽自己的头发。

薛睿完全赞同纪封的观点:女人就是麻烦,他们这些可怜男人就是搞不懂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可是没办法,他们就是喜欢这些迷一样的麻烦女人。

薛睿问:“老板,要不你给我仔细说下你都干什么了?我好帮你分析下到底是哪个步骤出现了问题。”

纪封冷着脸把带着许蜜语去参加酒会、并在酒会上当众官宣了他们关系的事从头到尾复盘:

他送她裙子鞋子。她穿上明明很好看,可是翻脸要分手时却说,这些不是她想要的。

他带她去高端酒会,在那里郑重公开宣布了他们的恋爱关系,想给她一份身份被确定的归属感和安全感。可是回过头她却说,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她还控诉他为什么没有提前和她商量就自己做了这样的决定。

薛睿消化了好一会儿后,觉得自己好像既理解许蜜语,又理解纪封。对于许蜜语来说,纪封给她的确实不是她想要的。对于纪封来说,许蜜语到底想要什么,她不说,他只能看着给。

很难判定谁对谁错,或者说其实两个人都有些错。可两个人如果是因为这些事分了手,未免分得太过可惜。

薛睿问纪封:“那老板,蜜语姐提出分手后,你直接答应了?”

“答应了。”纪封狠狠地说。

“啊?”

“并且已经警告了她别后悔。”

“啊???”

薛睿就此不敢多说话,怕被迁怒。今晚的纪封显然被刺激得有点疯批了……

他千方百计地让纪封赶紧去休息一下,或许等明天早上他睡醒以后情绪稳定了,他们再好好谈这件事更稳妥一些。

纪封愤愤地回去卧室了。

薛睿在客房住下。

第二天一早,薛睿一睁开眼就吓得魂都丢掉一半。

纪封的脑袋就悬在他枕头的正上方。纪封的眼底挂着黑眼圈,眼神里正充满不耐烦地在瞪他,一看就是已经瞪了有一会儿,现在终于如愿地把他给瞪醒。

而纪封居然还要嫌弃:“你怎么才醒?”

薛睿坐起时,一边拍胸口一边大喘气,终于把自己跑掉的魂抓回来安抚好塞回身体后,他不乐意地问纪封:“老板,你干嘛啊这是,过分了吧?哪有大早上盯着自己还在睡觉的男助理使劲看的啊,职场性骚扰啊!”

他跑进卫生间飞快洗漱。收拾妥当以后他看到纪封正坐在客房的单人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在不耐烦地等他。

看他终于舍得从卫生间里出来,纪封直接说:“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好像想明白了,但又有点糊涂。我觉得我现在很清醒,但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昨晚我答应许蜜语那个女人分手了,但我其实好像不想和她分手。我和她昨天谈分手时,好像是很认真地已经分手了,但现在在我的意识里,我又觉得我们好像没有真的分手。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懂我的意思吗?”

薛睿看着纪封,差点笑出声。他当然懂,纪封这是在感情里吃瘪了。

没想到堂堂纪封也有吃瘪的一天。

他点点头:“老板,你来来回回想的这些,其实简单说就是——你昨天对蜜语姐放的不要后悔的狠话,现在反噬在你自己身上了。”

纪封双眉一蹙,外强中干地强硬自辩:“胡说八道!我不可能后悔。”但顿了顿后,却又问,“你说她是真的跟我分手吗?”

正在喝水的薛睿差点喷出来。

高傲的霸总纪封居然也有这么患得患失的时候?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她是不是认真地分手,你问我没有用啊,你得去和蜜语姐本人求证。”

纪封点点头。

下一秒他面无表情地向薛睿宣布一个噩耗:“接下来你正式调回到我身边来,继续做我的贴身助理。”

薛睿手里的水杯差点悲伤地摔去地上。

他自由的好日子,没了。

他由衷地希望,许蜜语能和纪封快点和好。

*

许蜜语宣布分手的当晚,纪封愤怒无比,他心里想的是:分就分,他是谁?他可是纪封,是别人要笑脸讨好的纪封。他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气?尤其是女人动不动就说分手的窝囊气。

所以分就分,不分他都不姓纪。

但许蜜语宣布分手的第二天,就如薛睿所说,纪封已经在心里开始后悔了。他后悔把分手答应得太快,他没有考虑到分手意味着他和许蜜语从此将变成两个不相干的人。他再也不能去她的公寓,不能随时随地教她工作上的事,不能在她看书时故意给她捣乱,不能看到她灿烂地对他笑,也不能吃她给他烧的菜,不能享受她的按摩,不能继续和她做情侣间的一百件事,不能和她相拥在一起度过阴雨绵绵的夜……想到这些不能,他心里有种很空很慌的无措感。

他开始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许蜜语对他提出分手,只是气话?只是想博得他更多关注和喜欢的小把戏?

他想如果这只是个小把戏,那许蜜语应该很快就会找个由头来顶楼——找他汇报工作也好,找薛睿有事情也好;到时候他们互相给对方搬个梯子,就可以和好如初了。他确定许蜜语对自己也有很深的感情,深到她根本就应该舍不得自己。

可是他等着等着,没等来许蜜语的梯子和求好,等到的是她在企划部工作得更加如鱼得水的消息。甚至企划部的总经理还亲自写了要人的调令申请,打定主意要把许蜜语就此扣留在自己麾下,因为觉得她对企划部的工作很有悟性和能力。

纪封赌气般地在调令上签了字。她就这么想离他远远的吗?好啊,他成全她。

许蜜语自此正式变成企划部的人。

可刚签完调令没两天,纪封就后悔了。他后悔自己赌这个气干什么呢?把她带在身边的那段日子,才是他最舒心最痛快的日子啊。

现在好,看不到她了。

许蜜语一直也不来跟他搬梯子,好吧,最后终于是他等不住了。

他带着薛睿,找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到企划部现场去检查活动的策划情况。

他终于见到了许蜜语。他眼神像长在她身上脸上一样,根本挪不开。

可她居然一个正眼回视都不给他,回他的问话时,她也眼睑微垂,只看着他胸口,态度又官方又得体,一副很泰然自若的样子,一副很公事公办的样子,一副很专心工作的样子。

她脸上身上丝毫没有后悔分手的迹象。

纪封看着眼前无论什么刁难问题都问不倒的许蜜语,一个对他公事公办的许蜜语,他心里从有气变到疑惑,又从疑惑变到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