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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了露台就开始变天,前一刻还风和日丽的天气,一下变得阴沉起来。

许蜜语自嘲地想,这可能是老天爷都知道焦秀梅来找她没什么好事,于是专门为她配上狂风暴雨的背景画面。

但也托了阴天的福,露台上的人都开始往酒店里面跑,这样倒少了外人对焦秀梅大嗓门的围观。

许蜜语想在露台上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再由焦秀梅去唠叨。

可焦秀梅不如她的愿,从上了露台开始就跟在她身后不停地念叨。

“许蜜余,你给我站那听我说话!你给我说清楚那张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把卡给我的时候我去提款机上查过,密码是对的,里边有二十万整,我回家之后当天就把它交给你弟未来丈人当彩礼了,他们当时查询余额的时候也没问题,可怎么你弟刚跟你弟妹办完婚礼,你弟丈人再想往外取钱就说密码错误了呢?您赶紧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别搞得像我们家在骗婚似的,现在你弟妹收拾行李都回娘家去了,说不把彩礼的事说清楚就不回家来!

焦秀梅连珠炮似的轰.炸了一大串,喘了口气给大嗓门蓄足力量,然后继续轰.炸:“我就想跟你问明白卡的事,但怎么我一给你打电话你就挂断?你就非逼我当面来问你是吧?小多余我说你可真行啊,敢这么对你老娘,你知不知道你那张破卡这回害惨你弟弟了!”

许蜜语听得满心的烦。焦秀梅来了,对她一句问候关怀都没有,张嘴就是钱钱钱卡卡卡。不管她活得到底多难,她的死活似乎永远不在焦秀梅考虑的范围内。

她不耐烦地回了句:“什么叫我给你的卡?那张卡明明是你从我这抢走的!什么叫我害惨许蜜宝了?明明是他自己没本事还非要讨老婆!”

因为激动她的声音有点大,引来从露台跑进酒店途中客人的回头一瞥。

许蜜语顿时感到局促和羞赧。她赶紧找别的地方,想离酒店和露台的接口远一点的地方。

焦秀梅紧跟在她身后,唠叨和责骂声像堵躲不开的墙,把她团团困住。

“哎,小多余,你往哪走呢,我跟你说话呢!我告诉你我现在可是跟你压低音量呢,你再这么爱答不理的别怪我给你打开大嗓门啊!”

许蜜语真想从二楼露台上跳下去,摔不死也最好栽进泳池里淹死自己,一了百了。

焦秀梅吼得就差全酒店都听到了,就这还叫没打开大嗓门?

许蜜语很想感谢眼前这场突来的风雨。要不是它们冲散了一些焦秀梅的音量,恐怕连酒店里面的人都听得见露台这边的声音。

焦秀梅永远有一百种方法能令她轻易社死。

风刮得越来越大,雨点大颗大颗落下来,开始是稀疏,渐渐就落得密集起来。

许蜜语使劲往露台一角走,那里最背阴,就算焦秀梅声音再大些,酒店里面的人应该也是听不见的。可是在半途中,她被焦秀梅一把扯住。

“雨下这么大,你还打算往哪走啊?你想让雨拍死你老娘啊?”

焦秀梅不容分说,拉住她就往一个伸出来的房檐下挤。

“别瞎走了,就跟这站着吧,这还能挡挡雨。”

许蜜语赶紧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家小书店的外面,书店的玻璃门外挂着链条锁。看来是天气不好提前打烊了。

确定里面没有人,许蜜语松口气。

雨越下越大,密集得像一块块布从天上垂下来,遮天蔽日的。透过雨幕向外望出去,书店隔壁那家茶室,只隐约瞧得见在外面竖着一把大大的遮阳伞。

这么大的风雨,想必没有人那么闲,会在那把伞下喝茶吧。

许蜜语妥协下来,没再坚持往露台一角的背阴处走。

“许多余!”风声雨声的阻力下,焦秀梅又打开了大嗓门。她大声叫着许蜜语,态度已经不耐烦,“别瞎走了!赶紧把卡的事给我解释清楚,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卡的事,许蜜语心里很清楚,但她一点也不想对焦秀梅解释。

那天她从派出所里出来,确定了想通过报警从焦秀梅那里把卡和钱要回来行不通,一时间她茫然地不知道该怎么办。(29)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她只好先赶回酒店继续上班。

直到晚上下班时,她终于想出个办法来。

她想起之前薛睿给她打过电话,她试着按照那个号码回拨了过去。谢天谢地,电话居然接通了!

薛睿在通话另一端问她:请问您是哪位,请问您有什么事。

她赶紧告诉薛睿,说自己不小心把那张银行卡弄丢了,卡的背面有取款密码,为了防止钱被陌生人提走,她请薛睿直接把那张银行卡挂失掉。

薛睿回给她一句“我看下卡的情况”后,挂断了电话。

不一会儿她收到薛睿发来的一条信息。

薛睿告诉她:我刚刚查过余额,卡里还是二十万,一分没少。所以不用挂失,我直接帮你改了个新密码。新密码是******。

许蜜语看着信息想,虽然卡没有挂失——她觉得卡挂失掉就相当于自己把钱归还给纪封了——但密码改掉了也好,这样焦秀梅就只是白拿着一张卡而已,里面的二十万还是安全的。

从卡的密码改掉那时起,她不再接听焦秀梅的电话。她怕自己被焦秀梅骗去新密码。也是从那时起她觉得早晚有一天焦秀梅会杀过来找自己——当她发现卡的密码被改掉了、卡里的钱一分都取不出来的时候。

眼下焦秀梅果然来了,带着她的不可理喻。

风中雨中,焦秀梅对许蜜语埋怨地大喊大叫:“小多余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妈我顶风冒雨大老远地赶来,你不给我安排个房间歇会儿,就一劲儿把我往这么个挨雨浇的破地方领,怎么的你是想找个僻静地方谋杀亲妈啊?赶紧去给我开间房,我好好地坐下听你给我个解释!”

许蜜语听着焦秀梅地无理要求,只剩下冷笑:“你当我是酒店老板吗?说开房就开房,说给你休息就给你休息?我就是个臭打工的!给人家铺被子换床单的,给人家刷厕所洗浴缸的!”

许蜜语狠狠地踩踏着自己。她仿佛从其中能得到一丝释放和宣泄。这是她每天的样子。她活得这么累,一点都不轻松。她把这样生活着的自己摊开给焦秀梅看,希望母亲能从她的自我踩踏中看到,她也需要关心。

可是焦秀梅的眼睛和心只能看到许蜜宝。

“你少给我卖惨!我还没喊不容易呢,你倒先给我放上赖了。以前你挺好的啊,怎么现在成天就知道跟我嚷嚷你没钱?不过你啊,我算了解了,你这孩子就是不能给你好脸,就得逼一逼你才知道什么是孝道!你给我赶紧的,别废话,解释清楚那张卡总密码错误是怎么回事!搞得在蜜宝丈人那,我们跟个骗婚的诈.骗.犯似的,老许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许蜜语心累得烦躁,她跨出一步,走出房檐,直接站进雨里。

大雨凉凉地包裹住她,冲刷着她。

她站在雨中,浑身湿透,转身冷笑着告诉焦秀梅:“你可不就是诈.骗.犯,是你从我这里把那张卡诈.骗走的。实话告诉你,那二十万不是我的,你不要想着再打它的主意了!”

焦秀梅冲她喊:“你发什么疯?好好地说话,你冲雨里去干什么?用脑子去接水啊?什么叫我别打那二十万的主意?怎么你还真想看你弟被他丈人家难死啊?我还就不信了,你说那二十万不是你的,那卡怎么会在你那?许多余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干脆、我就拉着你,咱娘俩等会儿一起从这跳下去!你不想让你弟好好活,那干脆咱们就都别好好活了!除非你把那二十万私房钱赶紧给我吐出来!”

焦秀梅在大雨中抬高了嗓门,一连串地对许蜜语说着。

这一刻许蜜语的心又冷又寒。

她站在雨里大声问焦秀梅:“我说了那卡里的钱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为什么你还要逼我拿出来?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生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到底要压榨我到什么时候?请问焦女士你对你的女儿到底还有没有心啊?”

问到后面,她几乎有些情绪崩溃。声音像被风给撕裂了一样,哑而悲怆。

焦秀梅却不为所动,甚至翻脸翻得更狠:“许多余我告诉你,你少跟我来哭天抢地这套,我看你就是挨打挨少了!哄着你不行,非得跟你来硬的是吧?”

她边说边抬手去戳许蜜语的额头:“我不管你那卡里的钱到底怎么来的,但既然卡在我这,里边钱就是我的!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正确的取款密码!”

她把许蜜语的头都戳歪了。

许蜜语站在雨中冷笑,对焦秀梅大声说:“这次你真的别做梦了,我不可能把密码告诉你的!”

焦秀梅一下变了脸,她像失去了所有忍耐力,气极败坏地抬手要扇许蜜语耳光。

许蜜语一动不动站在雨里。她闭上眼睛等着焦秀梅来把她心里对亲情的最后一点温度都打散。

但那个巴掌最终却没有落在她脸上。

她在雨中睁眼,惊诧地看到居然是纪封不知道从哪里走到檐下来,握住了焦秀梅的手腕。

她愕在雨中,怔怔看着纪封的脸。

他也转过头来看她,脸上全是厌恶的表情,紧皱的眉心里也是满满的嫌弃和不耐烦。

他就带着这样的表情,看着她压低声音问:“你是傻子吗?就算她是你妈,她打你你不会躲吗?”

许蜜语闻声更加愣住了。

纪封松手把焦秀梅甩开,又探手到雨里抓住许蜜语手腕,把她抓回到檐下来躲雨。

然后他站在许蜜语身前,不着痕迹地把她挡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