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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毫无恭敬之意,皇帝面色一沉:“三弟。”

覃西王转而肃容拱手:“皇兄恕罪。臣弟只是从未见过皇兄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抛下政事不理,又还有一事不得不禀,失礼了。”

皇帝强定心神,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他好像确是不曾因为念着哪个后宫嫔妃这样急于让朝臣告退,但眼下,他又的确满心都只想着舒贵妃。

她是愈发让他着迷了。

他心下腹诽着,只得强定下心神,问覃西王:“还有何事?”

覃西王道:“太后之事。”

皇帝眉心一跳。

覃西王说:“王妃近来在京中侍疾,太后病情每况愈下,令王妃担忧不已。昨日她特命人将脉案送了来,请皇兄过目。”

说着就将脉案呈了上去,厚厚一本,眼瞧着一时半刻是看不完了。

皇帝无可奈何,只得先示意余下几位退下。几人肃穆告退,退出了清凉殿,就有人嗤笑起来:“嘿……这覃西王殿下为了让皇上少见舒贵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我觉得可真滑稽——他何必这么费心呢?皇上总会有宠妃,没了舒贵妃不也还有别人吗?”

另一人却摇头叹息:“我倒觉得,皇上宠谁都比宠舒贵妃强。”

就像覃西王适才说的,皇上从不曾为了那个后宫女子这样不耐于政务。

再往从前说——那铺天盖地的孔明灯也好,加了贵仪、宸妃的名号也罢,皇上为舒贵妃已破过多少例了?

朝臣们初时以为皇上对舒贵妃关怀有加不过是因顾念亡妻,眼下越看却越觉得舒贵妃可真是个妖妃。

一个妖妃放在皇上身边总归不是好事。

一行人边走着边窃窃私语,又会在有宫人经过时不约而同地闭口。只有一人始终安静着,不肯在这样的话题上搭半个字的话。

待得踏出行宫大门,他便一语不发地拐去旁边的山道上走了,连听也懒得再多听一句。

舒贵妃……

唉。

覃西王明面上说什么都不打紧,紧要的是她现下在朝中的名声当真越来越差。

这样下去,恐怕早晚要出事。

这山道偏僻无人,四下安寂,除却马蹄踏过草木的声响外再听不到其他动静,这些担忧便在安寂中搅扰了他许久。

于是突如其来的吵嚷也变得分外清晰。他举目看去,甫一定睛,就见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树林中向山上窜去,速度极快,瞧不清是什么。

后头数丈远处艰难追赶的人群倒被他看得清楚——是行宫侍卫的装束。

他不由蹙眉,策马赶去,将人一挡:“怎么回事?”

侍卫们却不敢停,仍向山上急追,只一人驻足,抱拳回话:“徐、徐将军……那是覃西王送进行宫的熊,臣等正护送着往行宫去,不知它怎就突然疯了起来,竟冲破铁笼,就这样跑了!”

竟是头熊?!

徐明义愕然,往上又看了眼,脑中蓦地一声嗡鸣。

下一瞬,他几是在下意识中已策马扬鞭,转身往山上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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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边,夏云姒不知不觉已品完两盏清茶,圣驾仍迟迟未到。

正思量要不要让人回行宫去问问,一池之隔的竹林突然传来声响。

竹子折断的脆响,还有……鸟儿嘁嘁喳喳扑簌离开的声响。

说不清的不安令她屏息,死死地盯着那边,观察每一分响动。

突然,一团东西被甩进来。

它在半空中飞得极快,原本该是看不清楚的,但或许是因为她紧张得太过,不敢放松半分的神经令她在那一瞬里已将一切看得分明。

——那是半条胳膊,从手肘处这段,血肉模糊,袖上还可见半截软甲。

是守在温泉四周围的侍卫的软甲。

扑通一声,胳膊落入泉中,血色漾开,散出一片污迹。

刹那之间,似有什么东西一下卡在了嗓子眼里,将她呼吸卡住,连血液都全然凝固。

她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竹林,巨大的恐惧让她觉得该跑,却又诡异地动弹不了半分。

隐隐约约的,一团黑影近了,从那郁郁葱葱的碧绿里逼过来,宛如鬼影。

又近了些,她嗅到了些许新鲜的血腥味,伴着粗重的呼吸声,与她只余几丈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