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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后后过了不过一刻工夫,夏云姒便出了门。

听风阁离延芳殿也没多远,没走多远就瞧见了院门,可见院中亦是灯火通明的,只是宫人们大多慌得很,不似延芳殿中那般井井有条。

再近一点,宫人们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再举目一瞧,不约而同地向院门外迎来,行礼接驾。

“都免了。”夏云姒带着三分慵意,搭着莺时的手行下步辇,径直向里行去。

自有林氏身边的宫人跟在侧旁等着问话,她边往里走边道:“你们经娥怎么样了?”

那宫人道:“经娥娘子……吓坏了,正在卧房歇着。”

听风阁比不得延芳殿那么宏阔,几步工夫便也进了堂屋。往右一转再绕过屏风,卧房的情境映入眼帘。

林氏的卧房也不算大,夏云姒却是好生定睛瞧了瞧才找着她——她缩在床榻一角,身子蜷得紧紧的,面如土色,脸上依稀还有泪痕。

夏云姒提步又要上前,莺时不安地挡她:“娘娘……”

她摇摇头示意没事,径自走到床边。

“经娥妹妹?”她唤了一声。林氏的眼睛分明睁着,但不给她分毫反应。若不是她周身都在战栗,这面如死灰的样子配上这等的安静,夏云姒怕是要当她已经死了。

黛眉微蹙,夏云姒回过头:“今儿个谁在林经娥跟前当值的?”

就见榴花上前,磕了个头:“娘娘,今晚是奴婢在卧房侍候。”

夏云姒看了眼林氏,没多说别的,只问榴花:“猫怎么回事?”

“猫……”榴花的神情显而易见地一栗,薄唇颤抖着,又紧紧闭了口。

莺时在旁喝道:“娘娘问话,还不如实说来!”

“奴婢也……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榴花的声音里带上了恐惧的哭腔,“经娥娘子……经娥娘子打从昨晚起就有些怪,不过她孕中一直情绪不大好,奴婢便也不曾多心。后来宵夜端来了,经娥娘子没胃口,很快就全撤了下去,只留了一道鱼羹。”

“她端着鱼羹出了会儿神,突然说想去外走坐坐,奴婢就扶她去了廊下。”

“在廊下时有只不知何处跑来的猫凑了过来,娘子有着孕,太医不让碰这些,她便拿鱼羹喂猫吃了一些。”

“后……后来那鱼羹她也没吃,仍说留着,说若是夜里饿了可热一热再吃。”

“直至两刻之前……娘子不知是听着了什么动静,突然就醒了,披上衣服非要到外头查看。奴婢跟着她同去,绕到屋后就瞧见了那只猫。”

“猫……猫死在了地上。”

夏云姒眉心狠狠一跳:“毒死的?”

榴花却张惶摇头:“倒也……倒也不像。那猫口鼻里没有血,死状也不痛苦,不像中毒的模样。”

夏云姒目光微凝,想到了些什么,但暂且未说,摆了摆手让榴花先退了下去。

“小禄子。”她轻唤一声,小禄子会意地凑到跟前近处,方便她语不传六耳地吩咐,“你亲自带人把听风阁围了,莫让外人进出。”

又过小半刻工夫郑太医也到了。郑太医年事已高,深夜赶进来也颇有些疲色。

是以他给林经娥施过针后,夏云姒见林氏已安稳下来,就让人在旁边收拾了间厢房,姑且让郑太医去歇着。

莺时亲自送郑太医过去,回来时压着音跟夏云姒回说:“林经娥可真是福大命大……吓成这样,胎像倒还尚可。”

夏云姒侧耳听完这一句,目光再落回床上,却见原安然歇下的林氏又睁开眼来。

她下意识地心中悚然,再细看看,林氏的情形倒没有方才那般可怕了。眼睛虽是直勾勾地盯着她,但眼中有了些神采,并非方才那样空洞无神。

夏云姒便平一平心,出言宽慰道:“万物都逃不过生老病死,那猫本宫会为你好好葬了,你别太害怕。”

可下一刹,林氏的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她忙要躲闪,林氏却用了十二分的力,指甲深深地掐下来,让她动也不敢动。

莺时的脸色都白了:“经娥娘子,这是干什么!”

“宸妃娘娘……”林氏仍只是那样紧盯着她,好似全未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就这么盯了良久,她才再度开了口。声音沙哑、气若游丝:“娘娘……”

夏云姒定住心神:“本宫在这儿呢,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娘娘……”林氏又唤了一声,继而静了半晌,眼中一时尽是犹豫。

须臾,又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眉心轻轻一锁,声音也多了气力:“娘娘救救臣妾……”

夏云姒怔神间,林氏仿佛更多了些力气,挣扎着下了床。

宫人们都忙不迭地扶她,但她仍硬是跪了下去:“娘娘救救臣妾!”

哭声倏尔汹涌,犹如洪水决堤,呼啸而至。

“臣妾是被迫的……臣妾不想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每一个字,都是并着哭声喊出来的。

带着股宣泄的意味,反显得格外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