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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禄子又道:“二十个嘴巴,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肿了。再者那条道恰是鹅卵石道,修建时工匠精挑细选的鹅卵石,镶得漂亮,跪半个时辰可就不好受了。”

“若好受,哪拘得住她那张没边儿的嘴呢?”夏云姒淡声,略作思量,又道,“不过这般闹上一场,她怕是更要视和贵姬为眼中钉了。”

“是。”小禄子躬身,“下奴听闻吉徽娥骂出的话里,便有指摘和贵姬在皇上耳边吹阴风的意思。瞧着是不敢太怨您,便索性都怪到和贵姬身上。”

“可见也是个没本事的。”夏云姒摇摇头。

可有时偏是这样没本事的,反让人小觑不得。因为没本事才心思更浅,做事更不计后果,就如疯狗咬人一般反教人难以防备。

她循循地沉了口气:“和贵姬有着身孕呢,你们暗中把吉徽娥盯住。她身边的宫人但凡出入行宫,我一应都要知道。”

“诺,这个好办,您放心。”小禄子应下就告了退,夏云姒自顾自地又思量了会儿,觉得倒也不必担忧太多。

说到底,吉徽娥不比贵妃昭妃与覃西王有牵连、又都出自宦官人家,多少有些根基。

吉徽娥是从洛斯远嫁而来的,在京中毫无势力可言,又性子浅薄,在宫里应是也培养不出什么亲信帮她办事。盯住行宫的出入记档,应是足以察觉异样了。

不出时日,果真就寻出了些端倪。

她身边的宦官有去帮她买点心的、有去附近的集上帮她淘新鲜玩意儿的,这都稀松平常。只有个宫女的出入记录耐人寻味——每两日出去一次,说是去附近的集上走走,回来的时间也大抵对得上这路程,只是每次出入都是两手空空,什么也不见买。

这般爱去集上闲逛的宫女,岂有次次都空手而归的道理?就是莺时这样不爱买东西的偶尔出了门,也多少会买些有趣的小物回来。

更何况这人还有个拗口的名字,一瞧就是吉徽娥从洛斯带来的人。

所以虽没有实证,但此事若没问题,夏云姒半点都不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倒又白捡了个便宜。

她原本并未想着要用这孩子将吉徽娥算计进来,只想让皇帝难过一场、以此谋得她想要的便好。

无奈吉徽娥偏在这个时候自己往外跳。

既如此,找个机会收拾了吉徽娥、顺便博得和贵姬的愧疚与信赖,倒也不妨碍她原本让皇帝难过的打算。

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这机会最好来得快一点儿。

这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若等到四五个月,滑胎伤身与否还可另说,慢慢地显了形不好再瞒便首先是个麻烦。

可干着急也没用,夏云姒这阵子便分外信起了神佛,日日都会在佛前跪上两刻、念一念经,祈求佛祖给她个机会,让她心想事成。

小半个月后,佛祖还真显了灵。

这日她正虔诚礼佛,莺时进了屋,挥退旁人,在她身边也跪下,压音道:“和贵姬近来总觉得烦闷,皇上便赐她一席船宴解闷儿,和贵姬邀了各宫嫔妃同往,刚传了人来请您。”

夏云姒点点头:“什么时候?”

莺时道:“就今日傍晚。”

她便又问:“吉徽娥可去么?”

“若您先前所想没错。”莺时抿一抿唇,“大概必是要寻一套说辞前去的。”

夏云姒微微笑了笑,偏首示意莺时退下,而后面朝着那尊慈祥又威严的金佛,五体投地地叩拜下去。

佛祖在上,信女夏云姒,一会儿要去害人了。

这人不似昭妃,与我姐姐的事并无什么关系,算来我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愧悔。

所以这笔账要怎么记随您的意,待得入了阿鼻地狱、抑或转世轮回之时,也随您要我怎么还。

但求您莫要慈悲为怀,乱发善心挡了我路。

您若非挡我的路,明儿个我就将您的金身撤了,换太乙真人来供上。

漫天神佛都等着香火供奉,谁帮我我信谁。

你们都不帮我,我就都不供了,还不必担心死后下地狱了呢。

满怀戏谑地将这番话念完,她又磕了几个头,倒还算磕得虔诚。

站起身,她还端端正正地敬了三炷香。

轻声吁气,夏云姒默念着“阿弥陀佛”,转身离开了供佛的厢房。

船宴,从氛围上来说,也算是纸醉金迷了。

正合她喜欢的妖娆的妆,也衬这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