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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前?三公子?

怀玉低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之前江深的揶揄:“弟妹你是不知道,之前你受伤的时候……”

她受伤的时候是在白府,江深能知道什么呢?除非江玄瑾着急慌张之下,把江府里的药材都拿走了,惊动了江家的人,才招来他这么一句打趣。

但是江玄瑾一个字也没对她说过。

站在药房门口恍惚了片刻,怀玉抿唇,抬步往府外走。

之前在白府半死不活睁开眼看见江玄瑾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什么。眼下再想起,江玄瑾那时候是真心诚意地在照顾她,甚至还把他自己戴了多年的佛珠给她了,他在意她、心疼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却是这样做的。

而她呢?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如今却连他受伤了都没看见,搁谁谁不寒心?就算是逢场作戏,她这个戏也做得不到位啊。

有点懊恼地锤了锤头,李怀玉加快步子,跨出江府的大门就去找外头的药堂。

然而,她刚出去没多久,江焱就站在了江府门房身边。

“小少爷有何吩咐?”门房笑着躬身。

看着白珠玑那越跑越远的背影,江焱眯眼,拉过门房来嘀咕几句。

“这……不太合适吧?”门房吓着了,“毕竟是三夫人……”

“这是小叔的意思。”江焱板着脸道,“你自个儿掂量轻重。”

门房苦着脸,犹豫半晌,终究还是点头应了。江焱满意地颔首,甩了袖子朝着远处的背影轻哼一声,扭头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江玄瑾伤得重,伤口渗血不止,疼得他唇上一直没血色。乘虚在旁边瞧着,很是焦心地道:“主子您睡会儿,睡着了会好些。”

半阖着眼,江玄瑾摇了摇头。

御风小声问:“您是在等什么人吗?”

“没有。”他皱眉,顿了顿道,“疼得睡不了。”

乘虚恼怒地瞪了御风一眼,拉过他小声道:“你总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主子现在在气头上,怎么可能还想见夫人呐?”

御风抿唇:“主子每回生气,不都是靠夫人哄么?”

“傻子,这回不一样!”乘虚道,“这回惹怒主子的就是夫人,主子还见她做什么?你别总提,你一提主子就不高兴。”

这样啊。御风点头:“那我不提了。”

天色渐晚,皇帝撑着身子回宫了,临走的时候让人来传话,告诉江玄瑾不用担心,他会说自己是在宫门外遇的刺,与江家无关。

江玄瑾淡淡地“嗯”了一声,看一眼外头的天色,抿了抿唇。

用晚膳的时候,乘虚和御风将他扶回了主屋。皇帝走了,屋子里已经重新收拾过,江玄瑾四处瞟了一眼,微微皱眉。

乘虚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声道:“主子放心,床单被子全部换过新的,各处都已经重新打扫干净,熏了香。”

“……嗯。”

的确是换过了新的,床躺上去,除了屋子里惯常点的梵香,别的什么味道也没有了。江玄瑾靠在床头用了晚膳,想了想,道:“把客楼的门都锁上。”

“啊?”这命令听得乘虚很糊涂,“为什么?”

“锁上。”他重复。

无奈,乘虚只能拱手应下:“是。”

好端端地锁客楼干什么?墨居里的人都不明白。但客楼门一锁上,君上更是不想睡了,就垂着眸子靠在床头发呆,一靠就是一个时辰。

夜深了,外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眉目间渐渐染上了恼怒,他轻咳两声,终于是侧躺下去闭上了眼。只是,浓厚的怒气蔓延在屋子里,压得乘虚头皮发麻,顶不住地溜去门口透口气。

灵秀在门口来回晃荡,看乘虚出来,连忙上前小声道:“乘虚大人,我家小姐现在还没回来!”

一听这话乘虚就来气:“夫人腿脚真利索,这屋子里的人重伤着呢,她倒是有心思乱跑。”

“不是,小姐她……”灵秀想解释,然而乘虚压根没给机会,不耐烦地摆手道,“没回来你就带人去找,别惊扰了君上休息。”

说完,又推门进了屋子。

灵秀有点无措,咬咬唇,还是先去叫了两个家奴,往药房的方向去找。

夜黑无月,四周都一片黑漆漆的,李怀玉抱着几包药材蹲在江家大门口,她面前是个同样蹲着的门房。

“三夫人,真不是小的为难,是三公子的意思。”门房叹息,“您另去寻个地方歇息吧,明儿一早小的就放您进去。”

江玄瑾的意思?怀玉愣了愣,伸手扶着额头苦笑:“来真的啊?”

“真的真的,小的不会撒谎。”门房道,“往那边走两里路,到了正街上就有客栈了,您要不先过去?”

要是别人拦她,她肯定会选翻墙,但江玄瑾不让她进去……怀玉叹息,把手里的药材都塞给门房:“你把这个送去墨居,我不进去就是。”

接过药材,门房满眼戒备地看着她。

怀玉摆手:“放心去。”

门房一步三回头地抱着药材去寻家奴传递,递完回头一看,三夫人当真没有进门,只是,她那样垂着脑袋蹲在门槛外头,被屋檐下挂着的灯笼一照,形单影只的,瞧着有点可怜。

“您要一直在这儿吗?”门房跑回去小声问。

李怀玉低笑:“可不得一直在这儿吗?小媳妇儿生气了要折腾我,要是没折腾到,他更难消气。”

小媳妇儿是谁?门房不解,心想这位难道不是三公子的媳妇儿吗?她怎么还能有媳妇儿的?

想不通,他摇头,满怀歉意地道:“小的得关门了啊。”

“你关。”笑着摆手,怀玉干脆往地上一坐,靠在门上还能省点劲。

夜风阴凉,空荡的官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两边的树被吹得黑影摇曳,发出“沙沙”地道响动。睡是不可能睡了,怀玉就睁眼看着天,看它什么时候能亮起来。

第二天卯时,江玄瑾被疼醒,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换药,微微一愣,撑起身子便回头看。

“小叔你别动。”江焱急声道,“伤口还没结痂,哪能这样扯的?”

“……是你。”垂眸趴回枕头上,江玄瑾声音沙哑,“你不是该去廷尉衙门做事?”

巡城回来,江焱就升任了廷尉左监,虽然事务不多,但也是每日都要去廷尉府的。

“都这个时辰了,侄儿也该回来了。”江焱道,“柳大人今日一早就知道了您受伤的事情,让侄儿回来好生照料您。”

柳云烈都知道了?江玄瑾皱眉:“朝中可有议论?”

江焱摇头:“侄儿只听说陛下私自出宫遇刺,几个老臣去御书房跪着哭了三炷香,逼得陛下写了罪己诏,保证了以后再也不随意出宫。”

罪己诏?江玄瑾摇头:“有些过了,陛下已经亲政,怎可还如此逼他。”

“您都伤成这样了,还操心这些呢?”江焱直摇头,“难得陛下准了您长假,好生休养吧。”

休养是该休养,但……扫一眼依旧没什么动静的门口,江玄瑾心里闷得厉害。

白珠玑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才会这么久了都不来看他一眼?就算他说不让她进门,她那种人,不是会翻窗的吗?是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还是仍旧在担心陛下?

“说起来。方才侄儿过来的时候,遇见了二叔和他的侧室,似乎是在院子里吵起来了。”江焱嘀咕道,“吵得还挺厉害。”

“嗯?”江玄瑾回神,低低地应一声,像是有些兴趣。

于是江焱就比划着道:“侄儿偷听了一会儿,好像是因为二叔又看上了个谁家的姑娘,打算再添个侧室。之前的那位就不乐意了,哭着喊着说二叔负心,说之前二叔想娶她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说,等人到手了,却又喜新厌旧什么的。”

想起自家二叔那一脸窘迫,江焱觉得好笑得很:“二叔那个人谁不知道?风流惯了的,跟谁都能吹出个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可那满院子的侧室,哪个真正得了他的心了?傻子才信他呢!”

江玄瑾怔了怔。

没注意他的神色,江焱自顾自地道:“话越是说得好听的人,心思反而越浅。要是哪日我也喜欢上个人,肯定不舍得拿什么花言巧语哄她骗她,肯定是掏了心肺出来,踏踏实实地对她好。”

是吗?江玄瑾垂眸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啊。白珠玑总是跟他说“我喜欢你呀”、“我想把星星摘下来塞你怀里”,可是事实呢?那个人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过吧?

就像是随意捡着个人,觉得好看了、合她心意了,就调戏两句。调戏得他傻乎乎地上当了,她的眼里却还一片清明,笑嘻嘻地看着他失控、沉沦。

多傻啊,怪不得她总看着他笑。在她眼里,他应该傻透了吧?一边说着不会信,一边却又踩在她的陷阱里,爬都爬不上去。

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笑得肆意的脸,江玄瑾心口一缩,忍不住闭眼闷哼一声。

“怎么了?伤口又扯着了?”江焱惊慌地伸手来扶他。

江玄瑾死皱着眉,半晌才喘了口气,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鼻梁一侧滚下来,落至眼下,跌落枕上晕染开去。

“无妨。”他哑声道,“一时不留神。”

“怎么能这样不小心?”江焱嘟囔。

江玄瑾顿了顿,嗤笑一声:“是啊,太不小心了。”

江焱一愣,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正想问问自家小叔到底是不是在跟他说一件事,结果乘虚就从外头进来,不情不愿地小声道:“主子,夫人端药来了。”

昨儿晚上送来的药材,方才在后院熬了一个时辰,乘虚虽然心里还是不舒坦,但看夫人那明显一夜没睡的模样,他还是有点心软了,料想主子也想见她了,还是来通传一声吧。

谁曾想,床上的人竟冷声道:“药你端来就是。”

乘虚意外了,犹豫着又问一遍:“不让夫人进来?”

“你去端。”

眨眼看了看自家主子,乘虚踟蹰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不是气话,主子是真的不想见夫人了。于是小声应了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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