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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不可能啊王爷!”倪熊眼珠子左右动了动:“这信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师父?”池鱼吓了一跳,连忙攀住他的肩膀,心虚地问:“怎么了?”

当然是假的了,这信分明是沈故渊在王府里写好塞在袖子里的!池鱼哭笑不得,小声嘀咕:“师父,人家的密信肯定都是看完便烧了的,您这样诈,人家肯定不上当。”

沈故渊突然就一个趔趄。

侧头看她一眼,沈故渊眼里满是嫌弃:“脑子不好使就闭嘴。”

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池鱼低头,轻轻在他头发上落下一吻。

委屈地扁嘴,池鱼伸手捏住了自己的嘴唇。

雪越来越厚,然而他却走得很稳,池鱼在他背上一点都没觉得颠簸。两人距离很近,她一低头就能碰到他的头发。

回过头看向另一边站着的李晟权,沈故渊道:“听闻李大人最擅长识别笔迹。”

微微一哂,沈故渊摇头,继续往前走。

“是。”李晟权拱手道:“只要是同一个人,无论用左手还是右手写,笔迹都有相似之处。但若不是同一个人,就算写得一模一样,臣也能识得出。”

“不冷。”池鱼笑眯眯地道:“我这样也算把自己都裹起来了!”

旁边的赵饮马拍着胸口就打包票:“晟权这本事可是当真绝了的,当年咱们一起读书,先生就拿过好多字画给他看,他不到一炷香就能把同一个人写的都找出来,一副都不差!”

沈故渊微微一顿,皱眉道:“傻子,你不冷吗?”

“那就好。”伸手把书信递给他,沈故渊道:“我让人再找一副孝亲王的手书来,你认认。”

池鱼趴在他背上,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想了想,把外袍给解了,举过两人的头顶。

“是。”李晟权上前接了信。

“真重!”站起身,沈故渊嫌弃地撇了撇嘴。

看着沈故渊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倪熊只觉得奇怪,那信他当真是看了就烧了的,怎么可能落在他手里呢?但要是没落在他手里,他怎么知道孝亲王的书信里写了什么?

池鱼被他凶得一抖,立马扑上人家的背,把人家撞得微微前倾。

“先不说这到底是不是孝亲王的亲笔。”赵饮马看了一眼,皱眉道:“出事当日,倪副统领应该是在休假的,敢问副统领,你没我的允许,为何会突然进宫,还带人守在东门呢?”

沈故渊不耐烦地道:“让你上来!”

倪熊心里忐忑得很,说话都结巴了:“我……我只是想护卫宫城,所以暂停了休假,进宫……”

“啊?”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颓然地垂下脑袋。

池鱼一愣,抬头就看见方才那走得很远的人半蹲在了自己面前。

“你要是耿直招了,那兴许还能从轻发落。”沈故渊不耐烦地道:“但你若还心存侥幸,想着孝亲王要是能脱罪,也能拉你一把,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上来。”前头响起个冷冰冰的声音。

倪熊沉默,不安地捏着手腕上的锁链。

叹了口气,池鱼认命地继续往前走,直到腿走得酸了,才停下来揉一揉。

孝亲王的手书送来了,李晟权认真看了许久,皱眉拱手:“王爷,这两份笔迹,分明一……”

前头的人仿佛没有听见,雪白的长发翻飞,袖袍也跟旌旗一样地飞舞着。

一模一样?等他这四个字说出来,那就连从轻发落的资格都没了!倪熊慌了,立马跪立起来喊了一声:“王爷,我招!”

“师父……”她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

抬眼看了看他,沈故渊很是不悦:“你现在才肯招,不觉得迟了?”

池鱼连忙拔着腿想跟上去,奈何这人腿长力气又大,在这雪地里走得丝毫不费力,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追上。

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了棺材还不落泪的,那就不是人了!倪熊咬牙道:“王爷就算验出笔迹是孝亲王的,也只能知道卑职是受孝亲王指使进宫,并不知道其他的。”

说罢,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其他的还有什么?”沈故渊眯眼:“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在一炷香之内说完。”

心口微微一动,沈故渊板着脸道:“算,你再走久一会儿,整个人都能算是雪人。”

听着这话,旁边的静亲王欲言又止,很想说哪有这么着急审案的?跪在这堂下的人多半都是死罪,哪能那么果断全部招供?

“这样我算不算也是白发了?”她眼睛亮亮的,指了指自己那满头的雪。

然而,如果上头坐的是个磨磨唧唧的主儿,倪熊说不定真会拖延一会儿时辰,但遇见沈故渊这一点没耐心的人,他压根连犹豫的机会也没有,立马如倒豆子一般地道:“孝亲王让我进宫,听他的指示等着,若是幼帝没了,便带人去散布妖怪索命的流言。若是幼帝还在,那就说明出了变故,要我立马去玉清殿支援。”

沈故渊用眼角扫了扫她,微微一顿。

池鱼听得心凉,多周密的安排,孝亲王当真舍得朝幼帝下手?那可是他抱着长大的啊……

“师父你看!”池鱼一边拔着自己的腿往前走,一边兴奋地扯着他的袖子让他往自己脑袋上瞧。

“你赶到的时候,孝亲王的命令是什么?”沈故渊冷声问。

不过这雪当真是下得大,没一会儿地上就铺了好厚一层,他倒是还好,旁边的小丫头却是走得艰难,那雪已经没了她的绣鞋。

倪熊低头道:“抓住池鱼郡主、知白小侯爷和赵大统领,不留活口。”

沈故渊白她一眼,嘴角却是忍不住微微勾了勾,瞧一眼这天上的雪,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四周一片唏嘘声,静亲王的脸色也难看了些:“他当真这么说?”

尤其是在自家师父身上,简直好看得让人想扑上去!

“当真。”倪熊苦笑:“事到如今,罪臣没有必要撒谎了。”

池鱼鼓嘴:“老怎么了?那也好看呐!”

静亲王捏了捏拳头,颇为失望地道:“知白怎么说也是他的侄儿,他怎么狠得下心?”

“美?”沈故渊挑了挑眉:“你可知道,若不是沈氏皇族都有这白发,它在人间便该是老的象征?”

其余人也都议论了起来,沈万千站在人群里,再不敢吭声。

池鱼点头,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边,看着面前扑簌簌的雪,小声道:“这雪还真是跟您的头发一样美。”

“这样一来,共犯的证词就有了。”沈故渊道:“接下来,赵统领,劳烦你搜一搜孝亲王府吧。”

“没事了。”睁开眼,沈故渊半阖着眼看了看她,道:“雪下大了,快走。”

赵饮马站出来拱手道:“回王爷,已经搜过了,搜到黄金十万两、白银三十万两和一些古董玉器。沈弃淮跑了,但余家嫡女留在了孝亲王府,已经获救。”

收起听故事的心,池鱼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师父……”

“获救?”眉梢不悦地动了动,沈故渊道:“她也是共犯,怎么就用上了‘获救’一词?”

要是想得起来,他也不用做这么多年的噩梦,梦里那种绝望的感觉,是他有再高的法力也不能消除的。

赵饮马侧头看了旁边的余承恩一眼。

沈故渊抿唇,神色看起来很是痛苦:“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