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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珩玉哪里不会知道无上道尊派了眼线过来,从神殿出来后,他没有?急于甩去?,而是佯装不知地先去?了一趟天山狱。

天山原本?是一座高耸入云,灵泽充裕的仙山。

直到?大战令周山荡平,魇九婴的尸血化作?凡人难渡的鬼海,残存的尸骨万年不化,九天都?篆阵笼罩八方,所?形成了如今的天山狱。

由于魇九婴体型庞大如山,俯瞰下去?,白骨蜿蜒起伏,似如山脉绵连。

他绕着骸骨在上空飞了一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是……缺少了一些东西??

可是缺少些什么?呢?

寂珩玉低头沉思。

骨骼仍在,便是连尖锐的牙齿都?保存完好,唯独中?间有?所?欠缺。

魇九婴本?就是由天地煞气生出的邪祟之物,不需要肺腑,只需要……

寂珩玉瞳孔紧缩。

——心。

对!!是心!

它的胸膛空无一物,唯独没有?了那颗能让它化形的心石!!

意识到?这点的寂珩玉呼吸微紧,转身飞往下界。

此时还明子?还跟在其后,寂珩玉朝后睨去?,不厌其烦,他金蝉脱壳,利用障眼法甩开还明子?,直奔往青阳城,准备找桑宁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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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桑宁对寂珩玉来找他这件事一无所?知,专心在罗域殿陪着桑桑。

这罗域殿不小,曾经魔尊的所?有?宗亲和随从都?居住在这里,热闹,每日的纷争也不少。直到?桑桑和桑宁回?来,那些宗亲死的死,跑的跑,最?后偌大魔宫就只剩下了他们兄妹两个人,就连佣仆都?少得可怜。

一旦人少,自然就显得冷清。

所?以桑桑很不喜欢这里,有?事没事都?在外面晃悠着找乐子?。如今没了找乐子?的心思,就一个人躺在流瑕潭里休憩。

准确来说,流暇潭是一座陵墓,她的母亲蝶夫人就藏在此处。

淡紫色的流光花开满整个池潭,萤火烁烁,不见白昼。

地面是一片天然而成的莹润水泽,潭水只没过脚踝,水不沾衣,更不浸肤,躺进去?就像是躺在一团冰冷的软玉上,舒服静心,自打桑桑坐上这魔尊之位,她来这里的次数就频繁了些。

正倚树躺着呢,就听有?人接近。

她懒洋洋撩开一只眼皮,入目的是玄黑色的衣摆,腰间戴有?黑色环佩,果不其然,是她兄长。

桑桑不想听他唠叨,于是又闭上眼,假装没看见。

过了会儿,身边有?人坐了下来,紧接着脑袋一重,他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勺,强行让她靠在了他肩头。

桑宁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却让她长久维持的冷静瞬间溃不成军,刹那间,桑桑难受地想哭出声?。

不过她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地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桑宁垂眸,当看到?桑桑因憋泪而发红的鼻尖时,无奈地曲起指头敲了敲她的额心,“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每次哭,我都?会和你说什么??”

“记得。”桑桑点头,“你说……哭声?除了会引来敌人,什么?也改变不了。”

桑桑小时候很爱哭,胆子?也小,一直以来都?被蝶夫人保护着,后来母亲离去?,他们被迫走上逃亡之路,这让桑桑没有?了安全感,时不时都?要哭一鼻子?,自然,每次哭都?会被兄长训斥。

“嗯。”桑宁嗓音温和,指尖摸了摸她的头发,“可是桑桑,我们现在没有?敌人了。”

桑桑一愣。

他抬起一条手臂把她轻柔抱在了怀里,“这里除了母亲就只有?我,所?以……你不必继续隐忍。”

泪水一点点占满她的眼眶,下一瞬,泪珠接二连三地掉了下来。

桑桑拽紧桑宁胸前的衣襟,把整张脸埋进去?低低地啜泣着。

兄长的这番安慰给了她倾诉的欲望:

“其实?我……不是难过他是谁,我只是难过……我们再也无法在一起了。”

他们拜过天地,应许过今生。

在那些朝朝暮暮的相处当中?,她想过他老去?,病去?,死去?,唯独没想过生离。

她还想着等他死后,就把他的尸骨带回?流暇潭,即便她活有?千万年,有?他泉下相伴,她便也不会再孤单了。

寂珩玉身居高位,桑桑当然明白他不会放下好不容易修得来的仙骨,随她困在这昏暗不见天日的天泽川。那日之所?以那样问,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不可能的希望;也是为了听到?一个笃定的拒绝,断了她这不该有?的奢念。

如今奢望断了,希望也没了。

好难受啊。

她已经很久很久不知道悲伤是何种滋味,如今苦涩吞噬着她,让人喘不上气,便是连唇齿间分泌而出的唾液也跟着发苦。

胸口一阵一阵绞着疼,眼前发晕,天地间都?像是倒悬着的海,她溺毙其中?,无法呼吸。

“哥哥,我、我难受……”桑桑揪紧前胸衣襟,一边落泪一边说,“我疼……我好疼……”

“桑桑……”桑宁抿了抿唇,“我知道的。”

两人一脉同生,纵然她什么?也不说,桑宁也会切身体会到?她的感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现在有?多脆弱。

心里一痛,桑宁紧紧抱住桑桑,一如小时候那般,温热掌心轻柔抚摸着他的发丝,不住安抚,除了疼惜,目光间却是越来越冷冰。

哭累了,也疼累了,桑桑哭着哭着就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桑宁小心翼翼把妹妹抱起来,把她放到?寝宫榻上。她脸上都?是泪痕,几缕碎发因汗水粘在了鬓边,桑宁指尖轻缓地拨开那发丝,温柔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也是冰凉的,过度缺乏的安全感让她的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

“哥哥,你别离开我……”

桑桑梦呓着,一行清泪又顺着眼角滑落。

桑宁为她擦拭去?泪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听到?了,似乎也安心了,呼吸逐渐归为平稳。

桑宁心里沉甸甸的。

从小到?大,桑宁不忍心让她吃一点苦。便是在儿时逃亡的那些年,他也总是细心呵护着她,凡是有?人动了不该有?的恶念,或是有?人让她委屈,桑宁都?会生挖出他们的心肝儿。

桑宁当然不会生挖出寂珩玉的心肝儿。

可是他也承诺过,倘若寂珩玉不愿意,那就把他绑来,管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桑宁拿定主意。

动作?轻缓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又贴心地给桑桑掖了掖被角,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

“来人——!”

属下闪身前来:“殿下。”

桑宁命令着:“照顾好尊主,我随后回?来。”

桑宁吹哨召来赤炎马,戴好面具,策马直奔青阳城。

今日的青阳城乌云笼罩,阴雨绵绵,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要找寂珩玉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的那些属下一直关注着那群天阁弟子?的动向,只要随便挟持一个小仙过来,以寂珩玉严苛清正的性子?,就不信他不来救人!

马蹄奔腾,桑宁转瞬就看到?了山庄的影子?。

“驾!”

桑宁夹紧马腹,烈焰马正欲俯空而下时,一道凌然剑气从后方劈砍过来,擦着他的耳尖堪堪过去?。

桑宁目光转锐,勒紧缰绳转了个方向。

身后,寂珩玉脚踏祥云,手持却邪螭寒剑,居高临下,眸色淡漠。

两人相视无言,片刻冷笑?——

这可真是……省着他一顿找了。